黛玉从没想到会从林海口中听见这句话,一时愣在当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红着脸对林海匆匆一礼,急急忙忙就出去了。
林海看着黛玉的背影叹了一声,心道玉儿长大了,他再舍不得,也不可能放着她一辈子都在家里。
玉儿八九岁上就学会了管家理事,样样拿得起,那两年在京中和文皎一起出门交际,每回都听见文皎回来说不知多少人夸她,打听她的婚事。
和那些人家相比,细细一算,陆家这小子竟真算是最好的,别的不说,玉儿与他若成了,婚后事少人少,不受束缚,他和文皎做父母的,不就是盼着儿女这样?
既然陆溶这小子玉儿也稀罕,让他们现在多相处几日也……算是好事。
他们若真合适,现在相处好了,往后情分便深,便是不合适,多相处几日,总比两个人都见不着了解得更多,真有什么不好,也好早日知道,重新再议。
林海长长叹了口气,见暂时无事,便亲自磨墨铺纸给月娘写信,把他今儿和黛玉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写在信上。
他出门巡边,路线也不固定,他往家里寄信容易,家里要送信到他手上却难。
出门三个多月,他往家里送了五六回信,只收到了月娘的一回,是她命人直接送到西宁的,自那之后,他便再没收到过家里的信了。
他都见不着月娘,却得把玉儿亲自送到那陆家臭小子身边!
林海心中不免有些气闷,又无处发,便抿着嘴皱着眉,又在信上添了好些邀功的话。
过了定西行得八·九日便是平凉,平凉之后行了四日又是肃州。
肃州府是陕甘边疆七府中离甘州城最近的一府,离甘州只有四百余里,若是骑快马出发,早晨出甘州城,两日不歇,第二日傍晚便能到达肃州。
到肃州已是十月初十,西北正式入了冬,当晚林海一行才入了城,天空便飘飘扬扬撒下小雪。
等最后一人进了城门,便已到了关城门的时辰,守门的千户才要命兵丁关门,却见远处六七匹骏马飞奔而来,为首的一人身上穿着极黑亮的狐皮大氅,身量看上去不高似是女子,便把口中话暂咽下,匆匆忙忙下了城墙,亲自到门口守着。
我的天爷!指挥使大人说的竟是真的?这位夫人当真来了?
不是说这位夫人乃是京中皇后娘娘的亲妹子,承恩公府的二小姐,金枝玉叶千金贵体,怎地和他们北地女子一样说来就来?
那千户比刚才迎总督大人时还要紧张几分,又给手下兵丁拼命使眼色,命都站得整齐些,专心等着这位夫人赶到。
半天前,十月初十的中午。
离肃州还有六七十里路程,林海心里想着不到五百里之外的文皎,又觉得面前的饭食一点儿也没了滋味。
四五百里也就是快马两天的路,偏他要务在身,除非背上生双翼能晚上一两个时辰飞回去,等天明之前再飞回来,否则也断无脱身之计。
六月初十出的门,今日是十月初十,可不已是整整四个月了?
四个月没见过月娘,没听她说过一句话,晚上独个枕在枕上,总是下意识的想要搂她在怀,却总是搂个空才能回神。
四十多岁才真正明白“情”之一字,明白什么叫做思念入骨。
快了,快了,再有两个月,他就又能见到月娘,夜夜与她在一处了。
林海虽失了胃口,却还是认真吃了平时的饭量才放下碗筷。
月娘为了他的身子也不知费了多少心神,他不能因为自己不高兴就不好好吃饭,再伤了身子,让月娘烦心。
吃过了午饭,林海略下车活动了一会儿筋骨,才要上车去小憩,却见庄长史匆匆忙忙的抹着汗过来,身后还带着一名暗卫。
大冬天的,这得跑成什么样儿才能出这一头的汗?
林海便知这事不小,便把心里对月娘那些思念都暂搁下,沉了声音问道:“何事如此惊慌?快说。”
庄长史到了林海跟前儿,狠狠喘了两口气,来不及说话,只侧身让开空间给身后暗卫。
那暗卫抱拳一礼,便附在林海耳边,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回道:“大人,夫人从甘州快马来了,还有百里便到肃州。”
林海霎时瞪大了眼睛,呼吸也粗了几分,才要开口,那暗卫便又道:“甘州一切正常,总督府内也无事,夫人十月初七回到甘州,十月初八安排了府中诸事,昨日清晨带着府中两名女暗卫快马出城,一路疾行。”
那暗卫说到最后,语气里略带了些几不可察觉到的笑意,林海也从惊慌之中镇定下来,心中充满了惊喜和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