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鎏英这才回过神来,笑了一下,“没什么。”
“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时辰也快到了,是否早些开席?”
“再等等吧,还有……”鎏英顿了一下,改口道:“人不是还没到齐么?”
卞城王会意一笑,“是在等撼云吧?”
鎏英被说中心事,不免大赧,卞城王却不以为然地笑着说:“女儿的那点心事,为父的还能不知道?风神英姿俊朗,襟怀坦荡,智勇无双,连天帝都对他青眼有加,我女儿的眼光确实不错。”
鎏英将长剑一收,笑道:“爹,鎏英只是佩服他修为高,武艺强,喜欢和他切磋。”
卞城王却拍拍她的肩,“我知道你放不下暮辞,但暮辞已去千年,卿天也长大了。暮辞若是有灵在天,也希望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爹瞧那撼云也喜欢你这样豪气干云的女子,要不要爹今天帮你探一探他的意思?”
鎏英面颊微红,想了想说道:“行,那就有劳爹爹了。”
二人正相视而笑,一个小妖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下扑倒在地上,“禀告魔尊,风神撼云和一个好厉害的女人在忘川边上打起来啦!把奈何桥都砸啦!”
忘川河边,凝琼躲在岩石后面探出个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没意识到自己嘴巴张得老大。
“天哪,原来这就是神仙打架……”她在花界几百年,花仙们个个娇娇柔柔,温文尔雅,连吵架都不常见,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只见芍药飞身跃起,悬空凌驾,双臂一分,手中团扇艳光四射,霎时间花影闪动,织成一张红色花网兜头罩下来。那风神单膝跪地,手握一张赤色长弓,张弓搭箭瞄准头顶一箭射出,便将那绯红花网破得粉碎。二人战天斗地,打得难解难分,嘴上还都不停。
“芳主,”风神见芍药杀招又至,忙运起罡风护体,“说好三招,怎不作数?”
芍药稳稳落地,那扇上白色芍药花怒放,她隔空往前一甩,无数冰凌破风而出。
“说好不动,你又守信了?”两人唇枪舌剑。
风神掠地飞身高高跃起,躲过冰凌,“你招招都是杀招,我怎能不动!”
“你又未说不可出杀招!”芍药见屡屡失手,不禁恼怒,手中扇影翻飞,道道黑菱射出,破空带起的气流撩得风神衣衫猎猎作响。
“我已硬接了你两招,就不能手下留情?”风神双臂在胸前交叉,一阵火光挟风扑出,与那些黑菱对撞,炸出石破惊天的响动。
“我说过我从不手下留情!”芍药欺身上前,一柄绣花团扇与风神那长弓左右拼砍,金石相击,竟毫不落下风,风神且战且退,最后一提气闪到那奈何桥上,左手提弓,右手虚空一抓,顿时气流旋转涌动,渐渐凝为一支透明的箭。
“呵,风箭!”芍药毫无惧色,腾身一跃站上桥端,“本宫三招,你只接得住两招,你输了。不过本宫就站在这桥上,你那风箭若能伤得了我,我就随你去那无聊的寿宴。”
撼云一笑,“芳主这般自信?那撼云就不再相让了。”
芍药柳眉一竖,怒气滔天,却并不说话,双手持扇于胸前,凤目轻阖,那扇上刺绣竟全都不见了,只剩白扇一柄,而芍药周身却逸出丝丝气流,如烟如雾,似有若无。她双目一睁,看向撼云。
撼云慢慢张弓搭箭,只见那弓如着火了一般焰光四起,那支透明的箭搭上去,顿时那长弓烈光四射,耀目难当。撼云想了想,只是瞄准芍药耳侧的发丝,手中灵力一催,手指一动,那透明的箭便向芍药袭去。
芍药周身的如烟气流顿时暴起,聚成一股银白气流顶住了那风箭。撼云催动风力,风箭步步前逼,芍药双手胸前持扇,杏眼圆睁,顶住护界,分毫不让。
撼云皱眉,“芳主,我和你切磋武艺,你却痛下杀手,咱们并无仇怨啊?”
芍药咬着牙撑住护界,“说要切磋武艺,又不全力而为,那何不捏两个泥人儿来打?”
撼云一怔,“此话有理,那芳主,得罪了。”他一手依旧顶住那风箭之势,另一手高举长弓,只见弓上烈焰霎时间冲向风箭,与箭合二为一,他双手交错,以风御火,顿时芍药便招架不住,连退数步。
“你!”芍药大怒,却这一下便松了真气,那风箭如雷霆闪电般瞬间便直奔面门。芍药一惊,侧身一闪,便要掉下桥去。撼云飞身向前一把接住了她,二人还未及说什么,只听“扑通”落水之声,紧接着便是凝琼的惊叫:“师父——!”
芍药甩开撼云,跳下忘川一把将凝琼提了上来,扬手便是一个耳光。
“你不要命了!”
却见凝琼小脸煞白,冷汗淋漓,嘴唇哆嗦着,勉强说道:“我……我见师父要……要掉下去了……”
原来凝琼见师父堪堪要掉下忘川,情急之下便提气冲了上来,却忘了自己仙法被封,一时疼得五脏六腑都扭在一起,根本无法自控,这才掉下了河。幸亏芍药反应快,她只是手脚被亡灵咬伤了,本体无碍。
芍药眸中一软,抱起凝琼飞身上岸,席地而坐,聚起灵力为她疗伤,却觉气息紊乱,不免有些气恼。
风神撼云也赶了过来,坐在二人身边,拍拍芍药肩膀道:“让我来吧。”
芍药也不客气,还指挥道:“别让我徒儿留疤了,莫舍不得你那点儿灵力。”
撼云也不恼,一边疗伤一边说道:“你这徒儿虽然修为不高,却对你情深义重,芳主好福气啊。”
芍药自顾闭目调息,不搭理他。撼云知她输了比试,心中有气,也不计较,只是回头望了望,可怜那奈何桥被炸成了两半儿,他心下暗呼不好,还未想出对策,就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撼云!”那领头的正是魔尊鎏英。“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撼云却并未起身,只是抬头赔着笑脸,“小神见过魔尊。”
“这是……?”鎏英见三人席地而坐,鬓发凌乱,衣衫破损,再看看远处那奈何桥已经成了两截儿……
凝琼体内灵气乱冲,还未恢复,疼得说不出话来。芍药自顾调息,压根儿不搭理旁人。只有撼云讪笑着说道:“适才和这位朋友切磋了一番,不慎打坏了奈何桥,都是撼云之过,却不知该如何补偿?”
“哦,无妨无妨,”鎏英一笑置之,“既然是切磋武艺,误伤财物事小,莫伤了人就好。”
芍药此刻调息完毕,站起身来略施一礼,“小仙花界芍药,见过魔尊。”凝琼也缓过气来,忙跟着起身行礼。
撼云笑道:“今日魔尊寿宴,本神特地带两位朋友来助兴,不知魔尊意下如何?”
鎏英笑道:“风神的朋友,自然也是我魔界贵客,请。”
撼云朝芍药一笑,与鎏英并肩走在前面领路。芍药摸了摸被箭风擦破的耳廓,脸色阴沉着,还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