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喁喁私语,小琼儿听着,觉得煞是无聊,打了个哈欠又睡了过去。
突然胸口疼痛,一阵紧似一阵,连带着头也疼起来,凝琼不敢再回想,忙清空杂念,咬牙专心运气。今日她发现这书页的秘密之后,简直欣喜若狂,只是每次进入那回忆幻境待得稍久,便胸口疼得喘不过气,头晕脑胀,硬生生被拉扯回现实,就连不入幻境,只是脑中回想,也不可流连过久。
她不知何故,但仍然忍不住一次一次进入幻境之中。
原来爹娘是这般模样,这般说话做事,这般笑着、愁着,这般地恩爱,又这般地爱她……他们为何会将她的记忆封存在书页中呢?难道他们已经预知了她命中的灾厄?许多许多问题,塞满了凝琼的脑袋。她还感到,只这一日之内,她的修为似乎提高了一些……刚才把小鹿仙倌都震开了。
小鹿仙倌……她在心里摩挲着这个名号,好久没这样叫他,以后可还有机会吗?
她起身,慢慢走下山去。
天界。
璇玑宫。
七政殿内,天帝沉吟不语,风神撼云则神色黯然。
天帝睨了撼云一眼,淡淡说道:“爱而不得数千年,仍矢志不渝,难怪芍药芳主被拿捏于掌心。”
撼云垂下眼,“哎,我曾不解陛下心情,如今有些感觉了。”
天帝微微一笑,又问:“撼云,你调查储灵族已久,可知他们有何修炼心法?”
撼云愣了一下,不解其意,但仍努力回想,“这么一说,储灵族的修炼倒确实古怪,十分随意,既不像其他魔族一样舞刀弄枪,也不像仙家这般颂咒悟禅……非要说修炼心法,或许只一句族训勉强算得上——莫失莫忘。”
天帝眼睫一动,墨黑的眸中星光一闪,“那便是了。”
撼云迷惑不解,“陛下,这与凝琼仙子有何关联?”
润玉抿了口清茶,“琼儿一日之内修为见长,实属罕见。现在想来,必是与那书册有关。当时,她也不是入眠,恐怕……是在入梦。”
“入梦?修为增加?”撼云想了想,似乎悟了过来,“莫非是忆境?”
润玉点头,“储灵族练的非身,亦非神,而是心。紫凰鸑鷟,本就以心性坚韧而著称,你也曾说,她的后人承的是紫凰心性,而非她的神力,可见其心性才是本源。要练心,首先便是莫失莫忘,若是半点记忆全无,对储灵族来说就和废了全身修为一般……”
撼云明白了,“看来就是那书中有忆境,提了仙子修为。这忆境制作极为费事,且不能一蹴而就,耗费几百年也不为过,山神和公主深谋远虑,真是有心了!”
天帝却眉间一紧,眸中滑过一片阴翳,“她内重身修为大涨,外重身却牢牢锢住,才一日已是痛苦不堪,再这么下去恐怕真身不保。”
正在此时,一名仙侍匆匆忙忙进殿来报:“陛下,上元仙子醒了。”
邝露勉强睁开眼睛,问了一句:“这是在哪?”只这一句,便惊得侍奉的仙侍险些跳起来,忙凑过来喜泪交加地看她,“仙上醒了!仙上醒了!”
紧接着便是各种脚步声和压低的说话声,吩咐的,领命的,请岐黄仙官的,禀报陛下的……各种人乱作一团。
邝露只觉困倦难当,又闭上眼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她听见各种脚步声都停了,只余下一个既轻且稳的脚步。随后,她闻到了一阵清冽的龙涎香气,这是她闻了千年的香气。
她忙睁开眼睛,果然见天帝坐在床边,一双清眸正关切地看着她,床下是岐黄仙官正在为她诊脉。除此之外并无他人。
“陛下……”她想要起身,天帝忙示意让她躺下。
“邝露,你终于醒了,本座甚是担心。这趟昆仑之行竟如此凶险,是本座欠考虑了。”天帝神色间尽是愧疚。
邝露却微笑着摇摇头,“陛下,《太一七签》带回来了。能为陛下分忧,邝露十分开心……”她说到此处,不得不停下来喘气。润玉见她如此虚弱,心中大为不忍,忙指尖聚起灵力要渡气与她。邝露却摇头,指着自己胸前,“陛下,在此处……”
润玉不解,邝露定了定气息,说道:“书……寄在邝露一魄中……陛下来取……待邝露恢复,又得不知几日……”
岐黄仙官此时诊完了脉,说道:“陛下,仙子伤在神魂,当下虽七魄无碍,魂伤却尚未痊愈……”
还未等岐黄说完,邝露却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扯住润玉衣袖,“陛下,你不取……邝露便自己来了!”
岐黄大惊,忙上前劝道:“仙子,不可动气,不可动气啊!你伤在幽精之魂,心绪波动会要了命的!”
邝露颓然闭上双眼,“陛下若怜邝露这命,就快……取了去……”
润玉心中大恸,却又拗不过她,若说起这份偏执,天界之中,邝露与他倒是不遑多让。他只得一手以灵力护住邝露其余魂魄,一手做法,一线细细的灵光探入邝露胸前,微微一带,果然引出一点黄光,到得掌中便显了形,是一卷极古的卷轴。只是这么短短一刻,邝露已汗湿了额发。她疲惫地笑了笑,轻声问道:“陛下,凝琼仙子可好?”
润玉点点头,继续为她灌入灵力,她又问:“夜神殿下呢?”
润玉略皱了眉,“都很好,你安心休息便是。”
这话还没说完,邝露已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