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颜色来形容的话,副都是深灰色的。
它有着高耸巍峨的城墙,灰白色的砖墙上斑驳着磨损与修复的痕迹。这座城市历经沧桑,曾两次成为王城,也曾作为前线的堡垒,甚至还曾被战火付之一炬。
直至如今,副都依旧屹立于瑞格瑟王国的平原之上。
都城外的道路排起长队,大多是附近的村民、行商与冒险者。他们的板车与行囊上放满了想要进城交易的货物,驼兽时不时发出烦闷的嘶鸣。
苏茜将写着价格的木牌挂到临时摊贩外,看着许久才会挪动一下的队伍:“照这个速度,今天不像能全部进城啊。”
“今天?”一名肌肉饱满、胡子拉碴的冒险者走过来,“你是刚到的吧,小姑娘。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天了。”
帮忙将餐具搬进房间内的凯文闻言一愣,问:“副都通常不这样,发生了什么?”
“谁知道呢。”冒险者抓了抓油腻腻的头发,吐了口郁气,“看样子是戒严,唉,糟糕透了,早知道这样,宁愿多绕点路,也应该去索帕城的。”
他看看价格表,哐地将背在身后的重剑卸下来放在一旁,坐了下来,又说:“算啦!先来杯啤酒吧!”
冰镇的酒水盛进玻璃杯中,杯身立即沁上冰冷的水珠,仅仅是看着便稍微驱散了秋天阳光直射带来的燥热。
“哇哦,”冒险者伸手碰了碰杯壁,勾起一点水珠抹了下脚脸,忍不住飞了一声口哨,“真是奢侈。”
随后他拿起杯子,豪迈地一饮而尽,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哐当一声将空杯跺在桌上,整个人都摊在椅子上,往后一仰。那把木头椅子随即响起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苏茜轻咳一声:“……损坏桌椅是要赔偿的。”
大块头的冒险者闻言,立刻坐正了一些,那把椅子又叫了一声。他有些不好意思,站起身来,嘿嘿笑道:“这酒味道不错,我能买一些走么?当然当然,杯子的钱我会付的。”
苏茜闻言摇摇头:“这个倒不用。”
她将几罐啤酒放到台面上:“一罐一银币。”
冒险者见状愣了一下,他直接拿起其中一个易拉罐,仔细端详一番:手中的金属罐轻薄冰凉,罐顶有一个小小的拉环,他用力摇晃了几下,听见液体在里面咕咚作响。
苏茜:“等等不要……”
她话没说完,就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伸出手,拉开了拉环。“啪”的一声,大约有一半的酒水化成冰冷绵密的泡沫涌出,顺着罐身流淌下来。
“哦呼。”大块头有些惊讶,他将罐子凑到眼前看了看,又尝尝溢到手掌上的酒水,“这是哪里的工艺,精灵吗——也不像。诶,但真是不错啊。”
他喝完那半罐啤酒,又爽快地购买了一打。苏茜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每只易拉罐都剧烈摇了几回再打包带走。
苏茜:行叭,反正你已经付钱了。
接下来又陆续有一些行商和冒险者造访这个临时的摊贩。不过,比起缄默塔年轻人们的出手阔绰,这些人则要节制得多。
通常是几杯冰啤、汽水,或者再加上一小碟糖酥饼。有一个有些精灵特征的弓箭手宣称在维■柠檬茶尝到了一点点“怀念的味道”,直接买走了一箱。
期间倒是有一个链斧手见店主是个状若无害的小姑娘,试图当场耍酒疯。不过,连凯文还没来得及出手,苏茜就用剑鞘将他按了在地上。
这个链斧手最后不得不赔偿了打坏的杯子与桌子费用,连自己损坏的武器都不敢讨要,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凯文:“……”
他看看苏茜:“说不定不用多久就会有神秘女剑士为生计所迫经营路边摊贩的流言了。”
苏茜:啊,女剑士风评被害。
她将细剑收回去,擦擦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毕竟我以前也是个冒险者,直到我膝盖中了一箭——”
凯文:?
年轻的骑士脸上露出一种惊讶又严肃的神情:“是这样吗——这里有不少冒险者,可以找牧师看一看。”
苏茜:“……”
苏茜:“不是啦!这是个玩笑,玩笑而已啦!我是什么情况你不是很清楚吗!”
事实上并不清楚。
但凯文还是认认真真地松了口气:“那就好。”
苏茜感到有些遗憾,她在心里叹气:唉,只有这点不好,连这么老套的梗都没人知道啦!
当太阳升到中空的时候,摊贩前的客人逐渐才多了起来。
临时摊贩售卖的餐点很简单:白面包单价是一枚银币,芝士鸡蛋三明治是五银币,菌菇蛋花汤最便宜,二十个铜子就能买到一大碗。
价格比市价略高一些,但这些在野外逗留多时行商和冒险者不介意花这点钱改善一下伙食。
甚至还有几名村民走过来瞧了几眼。
他们徘徊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进来,要了两碗汤和一个白面包。
烘焙坊出产的面包分量并不算小,但对于几个成年人的食量而言肯定远远不够。而这些村民也只一人分了一小块,然后拿出自己的干粮,就着热汤,也没有坐椅子上,就蹲在旁边吃起来。
“都城就是好,连面包都比村里好吃。”一个男人珍惜地吃完分到的面包,拿着硬面饼,低声感慨着,“等换了钱,我想买点带回去给家里的小鬼。”
年长些的村民则抬头看看漫长的队伍,有些忧愁地叹了口气:“唉,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进城。”
“等吧,总会轮到的。”另一个人接口道。
苏茜看了眼外面,经过一个上午,但漫长的队伍似乎完全没有缩短的意思。随着正午临近,土石道路蒸腾起让人心烦意乱的热浪,就连驼兽都显得萎靡不振。
让人意外的是,虽然偶尔有些不耐烦的骚动,然而大多数人仍是规规矩矩地排着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