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有些人,差不多了就该放下,总不能揣一辈子。既然过来这边,索性痛痛快快地放开了玩。天下好人千千万,你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看那个季……”
“妈!”萧方急忙止住了太后的话。
他知道自己看季云祺的眼神的确有些不同,更不想听老娘点破。
可无论是在纪凌的事还是季云祺的事上,他都不太想多说,只能匆忙摆了摆手:“你别乱说,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
他知道老妈为他的事操心,但也不能乱拉人做无辜替身。
虽然他有时候的确觉得,季云祺在举止神态上有让人怀念的味道,可人家都明确说了,已经有喜欢的人,他没必要去横插一杠子。
再说了,他也不确定,现在这个时代容不容得下脆皮鸭文学。
再再说了,退一万步讲,就算脆皮鸭可,就算他真想找个人代替纪凌,也犯不着非是季云祺不可。
“皇上,”季云祺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快走几步,将镰刀递了过来:“刀刃锋利,还请留心。”
萧方夺过镰刀,闷声不响转身就走,再多说几句话,谁知道老娘又动什么心思。
他对横刀夺爱没兴趣,就算他从这儿跳下去,就算旱死,也不会喜欢季云祺。
又不是没别的人可以选了,远的不说,就最近的……
他在小圆的指引下,沿着田埂向中间走去,正见前面有一人背对着他蹲在地上,不知在做什么。
许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那人侧过脸来,见到是他,身体向前倾了倾,端正地行了跪礼:“见过皇上。”
“樊尚书?”
那人正是樊盛玉,即使是知道要下地,也依然穿了风骚夺目的白衣,因为蹲在地上的原因,白衣的下摆已经沾满了泥土。
对方这样一侧身,萧方见到,在樊盛玉面前的地上堆起一个很小的土包,樊盛玉折了一支稻穗插在土包上。
就算再不懂这边的风俗礼仪,单看这不怎么吉利的土包,也大概觉察出什么不好。
“樊尚书,这是……”
“一位故人而已,”樊盛玉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土,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地上的土包:“不知皇上还记不记得秦槐这个人?”
背锅侠萧方瞬间萎靡。
不等他戏精上身,樊盛玉面无表情地替他解了围:“皇上前些日子撞到了头,想必也忘记了。”
“啊,秦秦槐啊,不就是那个么,我记得,”萧方强行挽尊:“他不就是……”
樊盛玉没为难他,轻轻点头:“对,我被贬去陈家村时,秦槐为我据理力争,也被削职赶出京城。”
萧方哑然。
可樊盛玉诛心的话还没有结束:“后来,听说他出京行至半路,便遇上了拦路劫匪,正是四年前的今天。”
萧方不得不再一次落荒而逃。
他知道自己不该为之前的小皇帝背锅,可在这样活生生的现实面前,他到底还是接受不了。
小圆说的都是他娘的混账话,什么之前之后都与他无关,什么只不过是来旅行一趟,他想着樊盛玉面前那个孤零零的土包,那根像是祈福民安的稻穗,鼻子就酸得难受。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效,萧方这次真有点想回去了,他不知道今后还有什么会等着自己。
“皇上?”
有人在身后叫他,萧方还怔怔地看着自己地上的影子,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那人快走几步,从他身边越过,站在田埂边又唤一声“皇上”,他才如梦初醒。
“季将军……”
季云祺此番负责护卫,并不亲自下田,只是见萧方与樊盛玉不知说了些什么,离开时脚步踉跄,不放心地过来看看,不料竟看到萧方一脸沮丧,连眼角都是红的。
“皇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被人看见窘态,萧方有些赧然,可此时见到季云祺,又听到这个问到心坎的话,一时也不知道是觉得委屈,还是欣慰。
他想跟人说说话。
反正之前季云祺也见过他各种古怪之处,都没有多问,淡定得很,他如今跟季云祺说起什么时,连假装撞到头的借口都不用找,比跟其他人在一起自在许多。
萧方垂目看着自己握紧镰刀的手,能察觉到对方静静等待的目光,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季将军知道秦槐这个人吗?”
“知道,”季云祺侧过脸看了看已经开始下田的樊盛玉,心中大概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是樊尚书跟您提到的?”
萧方得了这样明确的回答,更是沉默了半晌,才点头回答:“樊尚书说,当年他去陈家村的时候,秦槐为他说话,也被贬出京……”
“确有此事。”
萧方不说话了,不用跟季云祺核实,他也知道樊盛玉不可能是信口雌黄的人。
“樊尚书当年与秦槐很不对付,所以朝中很多人不理解秦槐为什么会大动肝火。”
“嗯……”萧方闷闷应了一声,才后反劲:“不对付?”
“对,尤其是樊尚书,看到秦槐就脾气变得很差。”
萧方不理解,他怎么也看不出来这俩人关系不好的势头。
“可是……刚刚樊尚书在给秦槐……立坟头,说秦槐在四年前的今天出京,遇到了劫匪……”
季云祺侧过脸去,强忍着笑,一时没回答他的话。
萧方忍不住追问:“怎么了,他在说谎?”
“倒是没有说谎,”季云祺轻咳一声:“秦槐的确是出京后遭遇劫匪,但是并没有死。”
“没死?那……”
“然后他在山上做了寨主。”
萧方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