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正是夜里最黑的时候,连月色的微光都消失不见。
萧方看不见对方的神情,却能感觉到这话中的恐惧和哀求。
也许是恐惧惊吓过了头,如今突然放松下来,又被抱在真实温暖的怀里,他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憋了许久的眼泪倏地涌出来。
“云祺!”他听到自己狼狈的嚎啕大哭声,却在抽泣哽咽中拼命地拍着季云祺的后背,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别怕……别怕……我没事。”
季云祺悚然,慌忙去捂他的嘴:“别哭,别出声!”
可这惊吓出的哭声又哪是说停就停得了的。
萧方也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这寂静里有多不合时宜,虽然已经尽全力压抑自己,反倒急得被逼出了哭嗝,仿佛更一发不可收拾。
捂在他嘴上的手呼地移开,柔软滚烫的双唇贴了上来。
这一吻仿佛过了电一样,酥麻感从贴合处一直传到脊柱,双腿也只剩下颤抖,萧方下意识的挣扎在转眼间被缴了械,只从喉间短促地闷哼几声,便软倒在对方双手中。
季云祺手下不敢用力,唯恐让人窒息,情急之下突地吻下,虽立竿见影地止住了哭声,可唇下这一片细腻柔滑的粉红实在令他无法移开。
萧方的挣扎像是瞬间煮沸他文雅外表下锁住的狼血,轻舔变成饥饿的啃噬,舌尖卷动不安颤抖的牙关,他疼惜着,又想狠狠碾碎。
不知什么时候已一手掌住萧方的脑后,将人桎梏在怀里,恨不能将这纤细的身体揉碎在胸前。
萧方被迫得拼命仰头,在这愈深愈热的拨动缠绕中打着颤,耳中只剩下一片嗡鸣,回响的尽是情潮,只能从喉间闷哼出一星半点的讨饶,舌尖紧紧的绞缠带来无尽的窒闷,退无可退。
可这窒息感反倒令他渐渐清醒,不想回忆的曾经仿佛又被潮水推上岸边,无遮无挡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打了个冷颤,双手推上季云祺的前胸,牙齿猛地咬下来。
季云祺吃痛地闷哼一声,两人像被彼此烫到一样,倏地分开,隔了两臂多远。
晨曦已悄悄在天边冒头,黑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后退去。
昨天半夜本就是仓促起身,萧方甚至没有时间妥善打理仪容,被这样一番蹂|躏,一头乌发沾着汗水散了一身,双颊赤红,嘴唇被吻得殷红欲滴,如狼狈爬上岸的溺水之人一样,剧烈地喘着气。
季云祺抬眼见了,恍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终于清醒过来,舔了舔嘴边的血腥味,想伸手过去安抚一下,却见萧方随着他抬手,又坐着向后挪了挪,心中只有懊悔。
他素来被视为谦谦君子,却没成想会因为唇上的轻触这般失控。
可一想到萧方有可能丧身在狼口之下,便止不住遍布全身的恐惧,他不知道如果萧方再一次在面前消失,自己会不会发疯。
“对……不起……”他喉结滚动,不敢抬头:“皇上恕罪……臣一时糊涂……”
萧方这一夜都在惊吓中度过,此时在晨光中见到自己手里还死死捏着匕首,半身都是血,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一切都是真实的。
对于季云祺突如其来的亲吻,除了惊慌,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对方俯身过来的一瞬间,他本能地挣扎过,可不知为什么,居然很快被舌尖那点微不足道的甜撬开牙关,若不是因为纪凌,恐怕现在还沉湎其中无法自拔。
更何况起初也是因为他没出息的号哭在先,所以季云祺的道歉,他接受得于心不安,怔了半晌才挠挠头,反应过来,勉强装作无所谓。
“没没……没事,反正我现在也拿不出什么上次,就当……就当谢谢你救我一命。”
季云祺心中疼了一下——早知道萧方的性格是个乐观的老好人,许多事即使不是他的问题,也会把错处往自己身上揽,很少迁怒责怪别人。
即使真的受了什么委屈吃了什么苦,在人面前也永远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他没想到有一天,欺负萧方的人会是自己。
“对不起……”是他操之过急,还没有给萧方足够的时间来接纳他。
这道歉让萧方更加手足无措,反倒绞尽脑汁地想安慰他:“没事,真的没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话说完,萧方就想抽自己嘴巴——他如果不提,季云祺八成早都忘了被他轻薄过来着。
他没好意思抬头,半晌听见对面极轻地笑了一声:“谢谢。”
这一声回归了季云祺一贯的温和,却比刚刚更低弱,低弱得连萧方都听出不对劲来,急忙抬眼看时,正见到从山林中穿过的朝阳落在季云祺身上,映得周身一片血红。
“云祺你……”他脑子里嗡地一声,慌得急忙扑过去:“你的伤……”
本以为季云祺还能夹着自己穿林逐风般起伏腾跃,却没想到季云祺会伤得这样重。
除了手臂和肩膀上被狼撕咬的痕迹,后背也爪痕遍布,若不是他咬着牙脱掉染得鲜红的外衫,萧方还没看到可怖的血肉翻卷。
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此行会如此凶险,完全没有随身携带伤药,而且连干粮饮水都在几名护卫那里,现在是完全不可能回去找了。
他颤颤地走近几步,见季云祺将外衫割开成布条,用力地勒紧伤口,忙拦了一下:“你等等,我去给你找点水,清洗一下再包扎。”
季云祺恍若未闻,草草地捆扎完毕,搭上他的手,用剑撑着站起来。
“再走远一点,这里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