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下。
“……”
这,是十岁小朋友该说出来的话吗?
但不得不说,她说得真的对极了!
像劳莱伯爵那样的渣滓,人生最大的贡献就是和我结婚、助我脱离了平民籍。
不过,为了孩子们的道德教育着想、不让他们年纪轻轻就走上和劳莱伯爵相仿的犯罪道路,我还是非常装模作样地、学着在红宝石学院教授思想品德的老师,循循善诱道:“莎拉,没有人是本来就该死的。”
“但像他那样的人就该死!”莎拉十分有主见地驳斥了我,还哼了一声,“死得这么轻松真是便宜他了。”
说得实在太对了!
‘咻咻咻咻咻’
我对莎拉的好感度呈爆发式的趋势向上增长。就差没有起身鼓掌,为我们的意气相投献上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很小心地控制着面部的肌肉,争取不让认同的神色浮现于面。
同一时间,我也悄咪咪地观察着在提及劳莱伯爵、也就是他们的父亲之死时,其他孩子们的反应。
曼雅:(小口地吃咖啡奶冻。
蒙利查:(小口地吃柠檬派。
雪莉:(小口地吃香蕉松饼。
远在另一栋楼的乔洛斯:(啊!悲痛欲绝!
他们对劳莱伯爵的死亡没有发表意见。
除了乔洛斯,我无法在他们脸上看到任何悲伤的色彩。
看来,距离我彻底读懂我的孩子们,大概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
还算愉悦的晚餐过后,我进行了洗漱,花了点时间盘算和计划即将到来的权利争夺战后,我准备休息了。
这时,借夜宵的名义,一名女仆寻到了我。她为我的内应做事,是和我在同一条船上的人。
她递给了我一张纸。
粗略地掠过了一眼后,我露出了笑容,并打赏了些零钱给她。
“辛苦你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她对我行了一个晚安礼,“愿您得偿所愿。”
“谢谢,你也是。”
提起心愿,她笑了笑。
明明微笑是开心的表情,她却流露出了浓烈的悲伤。
而在离去之前,她也朝我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我想,我能理解她此刻对我的感谢,毕竟我们都有相仿的经历,我们的亲人——她的姐姐和我的母亲,都曾经被劳莱伯爵所‘垂青’,并且皆直接或间接失去了性命。
是的。
我嫁给劳莱伯爵并非出于偶然。
他就是那个看上了我母亲美貌的贵族大人,最终让她失去了旅馆的工作,被贫穷压垮,选择了离开这个世界。
我说过。
所有伤害过我的母亲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现在,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
女仆给我的纸张上面列全了猫眼石庄园所有人的名字。
而在每个人的名字旁,有一些简易的标记——这大概只有我、以及我在庄园里的内应能看懂。
标记告诉我,截至目前、在发生了白天时候的一场自我宣言后,庄园里谁与我站在同一阵线、谁的态度摸棱两可、谁可或不可被收服等等等等。
这简直称得上是战略部署图了!
就当前来看,新上任的伯爵夫人、也就是我的支持率尚不过半,大约只在二至三成之间,态度模糊的人占了大头。
但不要紧,待明日之后,这个局势理应有所转变了。
——臣服于我,或否。
明哲保身?隔岸观火?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在纸张的最末,另写有两行文字。
字体扭曲,很难瞧出是何人的笔迹。
[Husholderskenergrevensejendom,vaervenligathandlesahurtigtsommuligt.]
管家正在转移伯爵的遗产,请尽快行动。
[Paspafaren.]
小心危险。
这是对我的警示。
沉吟片刻后,只听‘啪嗒’一声响,卧室的门被我锁上了。对付管家一事也被决定尽早提上日程。
尽量小心为上吧。
突然多出来的情报让我延长了思考的时间,盯着大床的蓬顶算计了半晌,我终于抗不住沉沉的睡意,微盍上了眼,陷入了半清醒半昏睡的迷离状态。
所以,当床沿出现一抹黑影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惊醒了。
阴飕飕的冷风犹如蛇一样攀上了我的脚踝,像是要把我往地狱拽去。
模糊不清的视界里,唯有那道阴气沉沉的黑影和从玻璃窗透入的冥冥幽光。
我心里咕咚一声,心跳顿时漏了半拍,浑身止不住地发凉,手脚也跟着发软,鸡皮疙瘩成片成片地冒了出来。
不会是……劳莱伯爵的亡灵来找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