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卢西恩这么说,尽管我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感动的神色,可?心里却没有半分?动容。
他并没有战胜他的怯弱。
他还是当初那?个因受到了无法反抗的外界压迫便和我提了分?手?的男人。
如果卢西恩真的鼓起了勇气,决意反抗他的家族、父亲,那?么他现在应该做的,是立刻回去、提出要解除婚约,并准备好一千万——没错,一千万才是重点,来见我、求娶我,而不是询问我,企望通过我给出肯定的答复,从而树立他的决心。
我可?以给他勇气。
但我并不想这么做,因为现下?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我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
不,连上升期都算不上,勉强只能说是刚刚起了个头。
假如卢西恩果真为我去和他的未婚妻——那?位侯爵小姐解除婚约的话,且不说可?能遭到那?位小姐父亲的报复、希拉公?爵的制裁,倘若一个不慎,卢西恩解除婚约的真正原因流传了出去,对我的名声也?大有影响。
所以,感动的表情没有升级至一拍即合,而是变成了牵强、落寞,再之后,我拒绝了他。
当听到回绝的话语,卢西恩是那?么的失落、沮丧,还有深深的懊恼、自责,眼睛里的微芒也?消失了,像是又分?了一次手?的失意人。
见他一副溃败、消极到了极点的样子,我倒有些急了。
现在不是好时机,不代表以后不是!
日后等我的商业帝国在帝都站稳了脚跟,还是能跟他继续来一场金钱恋爱——不,我的准确意思是,谱写一曲异域恋歌。
我急于重新帮卢西恩捡回违抗婚约的念头,却碍于被人撞见了我和他不符合普通交际的一幕。
正当我苦恼得不行的时候,我看到连躲在草丛中都是那?么酷酷的伊莲恩对我比了个‘你想干嘛就干嘛,附近的人全被我支走了’的手?势。
我的心情一时有点点复杂。
怎么说呢……
大概是在旁边冷冷?看过了太多次,所以也?知道我对待男人的那?些绿茶套路了吧。
但无论如何?——助攻真是太棒了!
我站起了身,望向不远处落寞的失意人。
“卢西恩。”
大概是我自今天重逢以来,第一次称呼了他的名字,而非冷淡疏离的尊称,卢西恩愣了愣,也?下?意识?、和我相呼应?站了起来。
我眉眼弯弯?朝他笑了笑。
“请您容我再放肆一次。”
话落,我向他冲了走去,扑进了他的怀里,无比熟稔?抱住了他。
我的脸埋在他的胸口,声线一瞬变得哽咽之时,也?透露出了和他往日的亲密无间。
“卢西恩,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但、只是,我真的真的好疲惫、好恐惧,在这里我谁都不能相信,也?没有人可?以依靠。卢西恩只有你,只有你在这个时候给了我温暖,为我带来了希望。”
“你对我这么的好,我不能害了你,也?是为了不让自己?继续错下?去。所以,你绝对不能解除婚约,我不想夺走你和那?位侯爵小姐的幸福,你们值得一个让无数人羡慕和憧憬的未来。”
……
我诉说了许多许多。
卢西恩没有出过声,可?他却回抱住了我。
我能感觉得到,伴随我的话语,他拥抱着我的手?臂变得更紧了。
但——
正当他二?度想对我许下?诺言的时候,我却猛?推开了他,和他拉开了距离。
我抹掉了脸上的泪水,别?开视线,苦笑道:“对不起,卢西恩,是我逾越了。”
“请你忘了我吧。”
虽是如此?说着,可?我知道,越想忘记的东西,便越是忘不掉。
所以,千万不要忘记我,请继续爱着我吧,我亲爱的前男友。
……
自卢西恩那?日走后——他的钱理所当然?留下?了,我没有再收到过他意图解除婚约的消息,看来,他确确实实听了我的话,没有去做哪些可?能置我于危险的境?的事情。
而眼下?,我开始对香施纪下?手?了。
完完全全按照了我给伊芙所看、毒得不轻的企划案,我对香施纪伸出了毒手?——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搞垮它,垮到不能再垮为止。
只要彻底摧毁了它,拔除一颗颗隐藏着的毒瘤,才能迎来新生。
对于我几乎称得上是的烧钱行径,伊莲恩在摧心剖肝之余又表示了理解。
毕竟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已经相当习惯看着我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诸如此?类的事情了。
噢。
我能感受的到,伊莲恩在我的摧残下?,心脏正在日渐强大!
正当我忙着在香施纪里大动干戈、和手?握三成股权的伊芙斗智斗勇的时候,大半个月的光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但今天,只有今天,我空出了时间,什么都没有安排。
因为今天,是我邀请罗莎琳德·拉格瓦桑到来猫眼石庄园做客的日子。她既是我在学?时期的好友,又是帕什的亲妹妹。
正如我之前所说,若是贵族之间上门拜访,一般是两边互换了信函后,再决定时间、?点。可?见我半月前寄出的信函迟迟得不到回应,便擅作主张?决定了日子。
纵然罗莎琳德并没有贵族的身份,可?由于她的哥哥——当前是神圣骑士团的副官、同?时是下?一届骑士团团长的大热人选,他们在帝都的待遇可?以说是比我还要好。
坦白说,关于罗莎琳德究竟会?不会?来这件事,我不是太拿得稳。
甚至于她还愿不愿意继续与我交际,也?说不准。
毕竟,当初得知我要嫁给劳莱伯爵的时候,我们已经闹得差不多要决裂了。
罗莎琳德实在没有办法容忍在她心中的偶像(?)、几乎可?以与女神(?)相媲美的我,嫁给一个可?以当我爸爸的老?男人。
不,准确来说,按照她的说法——我不应该属于任何?人,因为没有人配得上我,独自美丽才该是我人生的绽放方式。
而在她眼里是如此?不凡的我,舍弃了独美,心甘情愿?被泥泞玷污。
那?就相当于眼睁睁?见着自己?粉了好几年的偶像嫁给了一个在她眼中不值一提的渣滓,可?由于爱得太深,无法遗忘和割舍,所以她就变成了——黑粉。
正当我纠结着已经蜕变成黑粉的罗莎琳德到底会?不会?应邀之时,守门人送来了消息。
“拉格瓦桑家族有客来访。”
一听,一旁的伊莲恩立马酷酷?回道:“请他们回去吧,伯爵夫人无空会?客。”
忘记说了。
伊莲恩和罗莎琳德之间很不对付。
但总之,在伊莲恩的冷眼扫视下?,我还是遣人去把罗莎琳德请了进来,又故意找借口支开了伊莲恩,避免大战的爆发。
可?过了许久,我依旧没有见到罗莎琳德的身影。好奇之下?,我凑到了窗边、躲在了窗帘后头,悄咪咪?观察。
只见——罗莎琳德走得很慢、非常慢、极端慢。
据我所知,近半年来,尽管她食欲不振且喜怒无常,却也?不至于腿脚出了毛病。我想,她大概是想表达她对我嫁给劳莱伯爵一事的愤怒,借此?示威。
我很心疼她,毕竟今天外边又晒又热。但同?时,我也?能理解——这,大概就是黑粉的尊严吧。
出于对罗莎琳德自尊心的保护,我没有让人催促她,只是贴心?备好了清水,恭候她的上门。
终于,她出现了。
我和她对上了视线。
霎时间!我能察觉到她死气沉沉的碧眼在一瞬间恢复了勃勃的生机,暗沉枯燥的金发也?转瞬焕发出光彩。
她压抑着,如同?用?手?捂住了喷泉的水柱,即使压迫得如何?密实也?好,始终有细碎的喜悦水花从间隙中钻了出来。
我忍俊不禁。
“欢迎你的到来,罗莎琳德。”
对于我热情的招呼,她摆出了冷脸,没有一句反响。
我则乐此?不疲。
“喝口清水吧。”
她拒绝了我的水。
“请坐吧。”
她选择了站。
“半年久没见了,我们抱一个吧?”
她拒绝了——恩?好像并没有拒绝我的拥抱?
罗莎琳德先是剜了我一眼,随后取出了手?帕,擦干净了薄汗,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简直比朝圣(?)还讲究,最后才摆出了勉为其难但为了礼仪的姿态,和我抱了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