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我想破脑袋、抓破头皮,也料不到卢西恩竟然会这么对我。
他锁我。
他居然把我锁在了房间里!!
不得不说,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卢西恩居然是这么一个对自己狠得下心的?男人。
实在是太狠了。
为了不夜袭我,他居然把我关了起来。
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会让我重新燃起‘世间其实存在美好男人’的?虚假希望吗?!
我越想越气恼,越想越激动。
想着,想着,黎明的曙光便悄然而至了——是的,我一晚没睡。
幽幽地望着镜子里顶着两个黑眼圈、萎靡不振的女人,我不由埋怨起卢西恩来,哪怕是他夜袭了我,恐怕我也不会落得如此憔悴的地步,不,说不定还会像被淋了水的鲜花一样充满生气。
埋怨归埋怨,我还是认命地给自己画上了一个大浓妆,遮盖苍白的脸色。
明明是卢西恩把我害成这样的,他自己却跟什么事情也不曾做过的?没事人一样,坦坦荡荡地同我共进了早餐,又邀请我外出游玩。
我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他。
毕竟我还没探秘北面的偏楼,才不要被他忽悠了出去。
今天一天的时间里,我都在伺机而动,寻找开启小露冒险记的?机会。
可卢西恩恍然是看穿了我的?念头,一直把我留在了他的?身边,仿佛我是他挂在身上的?一个小鹿玩偶,哪里都去不了,也不让去。
他诡异的?行径让我疑窦丛生。
且明明已经来到了希拉公爵府邸两天了,我却依然不见到老公爵和公爵夫人的身影,这不禁让我在脑海中刻画出这样那样的恐怖剧情。
比如说,为了从父亲的?手里抢来公爵的爵位,卢西恩痛下杀手,之后藏尸北部偏楼。
又或者说,卢西恩虽然变坏了,但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坏,他没有心狠手辣地刺杀老公爵,却将他的?双亲幽禁于偏楼,不想被任何人发现。
我暗黑的?想象力肆意地在脑海中策马奔腾,着力于刻画与卢西恩有关的黑暗故事。
我越想越刺激。
在感觉自己几乎碰到故事的?真相之时,本来正在工作?的?卢西恩突然抬起了头、打?断了我的?思绪,让我的?编剧事业遭遇了惨烈的?滑铁卢。
他问我:“晚上和我的?父母一起用餐吗?”
“……?”
不,不是。
你的?父母不是被你杀死之后抛尸偏楼,然后正在被巫师炼制成镇宅的?风水守护兽吗?他们怎么能跟我们一块吃饭呢?
由于假想和现实的?差距着实太巨大了,虽然我真的?不太想见到同样不喜欢我的?老公爵,但我还是答应了卢西恩,和他的?父母亲一同共进晚餐。
我就想看看他们到底还有没有个人形。
……还真的?有。
别说被我脑海中的?卢西恩五马分尸了,他们不仅完整地保存了人类的?形态,身体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连半寸的伤口都不见有。
“……”
我知道这很不应该,但我真的?有点失望。
我的?失望落寞并不影响餐桌上的?和谐氛围。
是的,和谐。
本应该讨厌死我了的?老公爵并没有给我看他的?冷脸,也不复我曾经见过的?严肃的?、一丝不苟的?样子,此时此刻,他对坐在卢西恩旁边的我表现得既亲切又和蔼,仿佛我不是外头不三不四的?女人,而是卢西恩的妻子、是他的?儿媳妇,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他还让卢西恩给我布菜,受宠若惊的?我被吓得差点丢掉了手中的汤勺。
老公爵夫人对我的?态度则正常多了。
她对我很冷漠,看也不看我,只一心一意盯着他的?宝贝儿子,好像我是一个透明人。
不过老夫人看卢西恩的目光又让我觉着有些奇怪,因为那目光中不知何故地夹着埋怨的情绪。
老公爵和她的关系似乎也没有多好,两人在餐桌上没有一句的交流,似相见两生厌。
坦白说,我真的?看不懂了。
虽然不懂的?事情大把的?有,但通过老公爵似无意间提到他和夫人正居于偏楼的事情来看,有一个事实我相当清楚——卢西恩想让我安下心来,不再对北边的偏楼念念不忘。
我顺了他的?意,佯装出豁然开朗的?样子,降低他的?警惕心。
可晚餐刚结束,趁老公爵和他的?夫人对卢西恩有话要说,我连忙用散步的?借口出去了,之后直奔北面偏楼。
我倒要看看卢西恩到底藏了什么在那里!
能让他这么讳莫如深的!
或是出于我晚餐时的表现良好,卢西恩真的?信了我断了不安分的?想法,我直冲偏楼的时候,一路畅通无阻。
踩着夜色,我悄咪咪地站在了偏楼的大门前。
大门竟是没有锁。
我蹑手蹑脚地打开了一条能供我穿过的?间隙后,便吸气收腹侧身钻了进去,接着又仔细地掩好了门。
关上门后,堪一回首——我便觉得自己来到了巫婆的?做法现场,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老公爵喜爱的、本来被放在庭院的怪物石雕竟是全部移到了屋子里!
它?们的脑袋皆向着门口的方向,一双双恶目盯着我。
当正厅里墙壁上的?几盏油灯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晚风吹得烛影摇晃时,它?们的眼瞳因而有了光芒跃动,投落在地毯上的?黑影也跟着动了动,仿佛它?们皆是活着的?怪物。
怪物石雕又高又大,面目狰狞,当置身于它们视线的终点时,我觉得压抑到了极点,一时之间不知该进该退。
挣扎了一下,我决定继续小露冒险——好吧,是小露作死记。
不是不害怕,只是比起害怕,我更想知道卢西恩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
双手抱紧了手臂,我小心翼翼地从石雕之间穿过,往更里头踱步而去。
我想上二楼瞧瞧。
正当我一边左右张望寻找着楼梯,我突然听到一些不是由我制造出来的动静,便立刻化作?了木头一动不动,竖起耳朵,悉心分辨。
‘哗——哗——’
‘哗——哗——’
像是……有什么很重的?东西被拖着走。
想象的?翅膀刷的一下张开了,拦都拦不住。
当意识到正有很具想象空间的事情在我的?附近发生,我认为自己必须得先躲起来观察一下情势。
可我一转头,便和一双眼睛对上了视线。
“……”
中奖了。
一个男人形如鬼魅地乍然出现在了我身后。
不是卢西恩,也不是老公爵。他的?气质让我觉得他兴许是一位贵族,可当尝试在记忆库里找到能和他的?脸对上号的名字,我失败了。
也许不是帝都的本土贵族,是来自其它区域的?地方贵族。
但在弄清的?他的?身份之前?,我更先的?是气恼起卢西恩来。
气卢西恩瞧不起我。
就这?
就这——???!
不就藏了个男人在这吗?至于神神秘秘地跟我拉锯了大半天吗?!甚至还请了老公爵出马,就是为了打?消我的?独闯偏楼的想法!
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他以为自己藏了个男人在偏楼就能吓到我吗?
真是小题大做!
我准备回去就跟卢西恩好好说说清楚,告诉他我的?承受能力很棒,让他对我多一点信心和放心。
我轻哼了一口气。
直到这时,我才把注意力完全放在眼前素不相识的?男子身上。
出于礼貌,我意图对他行一个见面的简礼。
当目光垂下时,我僵住了,蓦然觉得红色是一个相当刺眼的颜色。
我不知道他刚刚在干什么,但眼下,男人的?双手、裤子上全是新鲜的?血迹,他的?右手还握了一把同样沾满了鲜血的?菜刀。
我觉得恍然有一个杀人魔在我的?眼前。
“……”
我不止中奖了,中的还是头奖。
好吧,卢西恩没有错,他的?煞费苦心是应该的、有必要的?,因为这里好像确实不是适合我来的地方。
发觉自己俨然如小白兔闯了大魔窟后,我马上打?起了逃跑的?注意。
想到便做。
我猛地一指男子的?身后,仿佛发现了黄金山,惊叹道:“你看那边——!”
喊完,也不管男子有没有搭理我,我机智地绕过了他,提着小裙子的?裙摆,哒哒哒地朝大门的方向跑去。
短腿小露,在线跑路!
我跑得很带劲,可杀人魔却似乎不太想追我,于是,跑了跑,当发觉身后一丁点的动静也没有,我放慢了速度,像是疯婆子一样地回头张望。
我发现男人纹丝不动,正在原地以极端无语的目光看我,一点想追上来的念头都没有。
“……”
有亿点尴尬。
在这尴尬到想自燃的?时刻,我找到了男人不追上来的原因——他的?一双脚踝被重铁拴住了,还拖着长长的铁链,看起来很重。
见他被束缚着,我的?胆子又大了起来,往回走了两步,想把他看得更仔细一点。
而这么一看,我便在他的?另一只手发现了一个小生物。
是一只鸟。
死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