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南市,路安完全放飞自我,在家躺了两天,除了上厕所,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餐桌旁。
她也没闲情管傅慎宁了,倒是傅慎宁每到饭点之前,还会用手机点个外卖,看到路安还在睡,会叫她起来吃饭,一天三顿,绝不落下。
路安没穿越之前,为了减肥,时不时饿上几顿是常事,到了古代,早期被克扣吃食的次数太多,导致她的胃口并不太好,后来到傅慎宁身边也没有改变多少,但是那个时候,傅慎宁一日三次用膳必定叫她在身边伺候,他时不时还挑剔这不好吃,那品相不佳。
最后大手一挥,都赏给她吃,有的时候她明明没有食欲,也要假惺惺的吃下那些吃食。
原来她忍忍就过了,现在她为什么要忍。
路安前段时间神经绷的很紧,在横市的时候,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心理压力也大,终于能松散下来,她现在只想好好养足精神。
她的起床气一直很大,只是以前一直憋着而已。
今天早上,傅慎宁敲了她的房门,示意她出来吃早餐,路安翻了个身,拿被子蒙住头,没理。
没过几分钟,傅慎宁又来了,这次敲了门以后,他站在门外没有离开,说:“路安,起来用早食。”
路安头蒙在被子里,闷声闷气地回复:“我再睡会。”
门口拖鞋趿拉声渐渐变轻,路安头从被子里钻出来,迷迷糊糊的就要再次睡着的时候,门口的敲门声又传来了。
“路安,起来。”外面的人语气说不上好,有些低沉。
路安忽地被惊醒,那种滋味不好受,她再也忍不住,掀开被子,赤着脚冲到门口,打开门,也不管面前的人是谁,声音先喊了出来:“不吃,我不吃,我说了不吃了,你烦不烦。”
门口站着的不是傅慎宁,是路安的爸爸路有言,妈妈李玉兰,路安愣在了房间门口,她视线掠过自己的父母,看到傅慎宁站在玄关看着她,她瞪了他一眼,傅慎宁凝视着她,她竟然看出了无可奈何的意味在里面。
傅慎宁还记得路安经常有腹痛的症状,因为这件事他在过去,给她请过几次大夫,大夫给出的建议是:按时进食。
这拍完戏回来,他见她经常有一顿没一顿,心里有点担心,只得每天按时叫她吃饭。
早几天,她还能勉强起来,今天不知道是为什么,叫了好几次,都不肯起来。
因为叫不醒,他也不好直接闯进去,只得回到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早食出神,时不时看看墙上悬着的时钟,想着什么时候去叫醒她,比较稳妥。
没来得及第三次去叫她,门铃响了,他从路安以前说过的那个猫眼中看到了门外的人,他不认识,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开门。
他回到沙发上坐着,从小桌上拿了本书翻看,门铃却一直没有停。
他起身,打开了门,因为他觉得这门铃如果继续响下去,房间的人肯定还会再次被吵醒。
门打开以后,门外的一男一女,看到他脸色变了变,女的板着脸,目光锁定在他脸上,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男的视线则往房间里探了探,他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步子,挡住男人的视线。
男人的视线被挡住后,也将视线停留在他身上,傅慎宁没有动,这种审视的眼神对他而言,不足为据,他站在门内任他们打量。
门外的人也没有动,三个人僵持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
最后男人身子动了,轻咳:“这,不是路安的家吗?还是她把房子租出去了?”
路有言和李玉兰一直不同意路安进娱乐圈,他们觉得这个圈子乌烟瘴气,不适合路安,不求她大富大贵出名,他们更希望路安的一生平平顺顺。
但却没想到路安是个有主意的,高三那年先是瞒着他们参加了艺考,又背着他们填了电影学院的志愿。
他们夫妇二人,在录取通知书到了以后,才知道,路安根本没有填他们劝说的任何学校。
三个人僵持了,那段时间家里的气氛持续低压。
路安倔,他们知道,他们却怎么也没想到,路安晚上背着包打算跑,他们那段时间因为路安本来就睡的浅,听到门口有动静,李玉兰翻身下床,看到路安背着一个书包,打开了防盗门。
李玉兰那一刻,觉得大脑有些空,几乎是第一时间忘了思考能力,站在沙发旁,手撑着沙发,高喊着:“路安,你今天出了这个门,就永远别回来。”
她以为路安会害怕,她刚成年,没有任何经济能力,但是她没想到路安的步子只是顿了顿,然后没有回头的走了,这些年真的再也没有回来过。
说不生气是假的,但生气过了以后更多的是担心,李玉兰一直犟的不肯低头,坚决不把担心摆在脸上,倒是路有言气消的快,气过了以后,开始尝试理解路安,他也曾开导过李玉兰,一起去京市见见路安,缓和一下关系,但李玉兰坚决拒绝。
在路安离家后的第一年,因为太过担心,路有言想了些办法联系到了路安,两父女偶尔会联系一下。
得知路安要买房,也偷偷的挪了家里的钱,给她凑了点。
李玉兰不知道吗?她也是知道的,家里折子里突然少了这么多钱,她怎么会不知道。
路安一个人在外面,读大学四年,真的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她不担心吗?她是担心的,她直到知道路有言跟她联系上,晚上睡觉才能睡的熟一点,只是她撂不下这个脸。
路安读书的时候就陆陆续续拍过一些电视剧,路有言有时候会找来给李玉兰看,李玉兰冷着脸,明面上说:不看,其实私底下会在电脑上搜寻关于路安的最新消息。
路安名气小,最开始很少有新闻,但也能抠出一些消息,后来学会了玩微博,她找到了她的账号,偷偷关注,只要是账号里的生活照她都能看很久。
这次她拍的萧广梁的戏,虽然不是主角,但因为导演名气大,剧组又财大气粗请了两个圈内有名的演员做主演,粉丝基础很不错,宣传又很到位,有了未播先火的苗头。
《司蓉》的片花这几天上了热搜,连带着还有不少路透门,路透里时不时有路安的照片,老两口自从第一次刷到路安以后,看新动态就成了常态。
这看最动态不要紧,一不小心就刷到了《司蓉剧组工作人员惊马,演员险些坠马》的新闻,剧组演员惊马,文中虽然没说名字,但图文并茂。
昨天,李玉兰戴着老花眼镜,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看到这个消息后,点开文章,看到照片后,突然血压升高,那坐在马上的人,背影越看越像路安。
她再也坐不住了,头部一阵眩晕,她忙喊:“老路,老路。”
两个人看到这个消息后,立刻买票来了南市,路安当时办房产证的时候,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都是请教的路有言,因此路有言是知道她在南市的住址的。
两个人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南市,敲开了自家女儿的门。
可是看到的却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而是一个男人。
两个人现在有点蒙圈,在问完这是不是路安的家后,他们被男人放进了房间。
房间是欧式简约风,电视柜上摆着路安的照片,老两口确定了:这确实是自己女儿路安的家,而且也没被租出去。
想通以后,大清早出现在路安家的男人就开始变得可疑。
李玉兰看着茶几上几乎已经凉了的白粥和米粉,又看着去厨房倒水的傅慎宁,终于忍不住开口:“小伙子,路安呢?”
傅慎宁从厨房端了两杯白开水,放在他们面前,抿了抿唇,回答:“还在睡。”
李玉兰看了看墙上的时候,9:47,这个点路安还没起床,到底还是按耐不住,“噌”地起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问:“路安睡哪里。”
傅慎宁指了指次卧的门,李玉兰转头,往次卧走,路有言跟着站起来,随着李玉兰走到次卧。
李玉兰站在门口,立了一会,却没有动作,路有言敲门,沉声:“路安,敲门。”
里面的人很快有了反应,动静很大的开了门,一顿乱吼。
吼完那句话的路安,也愣了,门外的两个人也没说话,六目相对。
路安率先开口:“爸,妈。”
她思念的父母,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原本计划再休息两天,把状态养好,再回去认错,缓和他们之前的关系。
李玉兰绷着脸,低头看到路安赤着的脚,呵斥道:“去把鞋穿好,到客厅来。”
她见路安没事,活蹦乱跳的,心底的担心消散了不少,又见路安完全不知道照顾自己,赖床,不吃早饭,刚瞥了一眼她的房间,衣服也是随意丢在一旁,气突然不打一处来。
路安换好衣服,站在客厅里的茶几前,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李玉兰忍不住了,开始念叨:“你看看你,这么大了,早餐也不知道吃早餐,多少人胃病就是这么饿出来的,睡到这个点,昨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吧,还有你那个房间,衣服就那样丢在衣架上,你拿个衣架挂着,下次穿是不是就不要熨了!”
李玉兰一句接着一句数落,路安一直低着头,她的眼圈不自觉就红了,他的妈妈,还是那个妈妈,爱唠叨,看到她总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真的太久太久没见到他们了。
路有言见路安一直低着头,情绪低落,伸手拉了拉李玉兰的手,李玉兰训斥完,心底的气消了不少,多看了两眼路安,觉得她瘦了,又不自觉的心疼起来,埋怨了句:“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都瘦了。”
路安再也憋不住,眼泪“吧嗒”掉了下来,她抬头:“妈...”
李玉兰见她哭了,不禁慌了神,心道是不是自己骂得太过火了,她想开口挽救,又听到路安说:“我好想你。”
李玉兰突然觉得心口发堵,也跟着红了眼圈,她别过头,偷偷擦了擦眼泪:“你想我干什么,你一点都不乖。”
她说着说着,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
路有言看着这母女俩,叹了口气,眼眶也红了。
傅慎宁站在他们身后,看着这一家人,突然有些羡慕。
在这里的路安,才是真正的她啊。
原来她是在这样一个充满爱的地方长大的。
他们一家三口稳定好情绪后,路安正打算坐到沙发上,就看到自己的妈妈视线挪到她的身后,她的脚步一顿,心里“咯噔”一下。
为什么感觉到了一丝暴风雨来临的气息?
李玉兰:“这位是?”她眼睛看着路安身后的傅慎宁。
路安眼睛转了转,想开口给他瞎套一个身份,李玉兰对自己的女儿非常了解,她看到了路安的小动作,阻止道:“你别说话!让他说。”
傅慎宁见他们谈论到自己,站着的身子不自觉的挺得更直。
李玉兰沉思了会,换上一副和蔼的面孔:“小伙子叫什么?”
傅慎宁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紧张,放在身侧的手蜷着,回答:“傅慎宁。”
李玉兰点头:“这名字不错。”
“你和我们家路安什么关系。”她继续问道。
这小伙子长得精神,和他们家路安站在一起,倒是挺配的,就是不知道性格怎么样。
傅慎宁听完李玉兰的话,偷看了一眼路安,路安恰好也望着他,路安给他使了两个眼色,傅慎宁没看懂,选择了缄默不语。
李玉兰见他不回答,看了一眼路安,使唤道:“你给我回房间去。”
路安哀求地看了眼李玉兰,李玉兰脸上是毋庸置疑的表情,路安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头看了一眼傅慎宁,傅慎宁与她对视,她对他做了个口型:好好说话。
傅慎宁从她的口型里,猜到了她要说的话。
好好说话?怎么好好说话?
如实说吗?
李玉兰见路安回了房间,对路有言扬了扬了下巴,路有言接到指令,审视着这个大清早出现在自己女儿家的男人,问:“小伙子,住在这里吗?”
傅慎宁:“是的。”
路有言脸色变得严峻以来,李玉兰别过头和他眼神交汇在一起。
这路安再过几个月就23岁了,谈男朋友他们并不反对,但是这婚前就同居,他们还是难以接受的。
李玉兰清了清嗓子,继续问:“你们睡在一起?”
傅慎宁:“没有。”
路有言接着问:“你们有没有做过什么?”
傅慎宁不解,这做过什么指的是什么,他们在一起做过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斟酌地回答:“您说的哪种?”
他用了敬语,他在书上看到的,表示尊敬都要用“您”。
路有言一愣,李玉兰挪了挪身子,手肘抵在路有言的膝盖上,探了探身子:“就是比较特殊的事情,只有一男一女才能做的。”
傅慎宁皱眉,只有一男一女才能做的?比较特殊的?
李玉兰见他犹犹豫豫,半天没有答案,心底大概明白了,原本和蔼的脸板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看他的眼神更加严苛起来:“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傅慎宁:“没有工作。”
他回答得太过坦荡,没有一丝一毫犹豫。
路有言十指交叉,叩在膝盖上:“小傅是还在读书吗?”
傅慎宁:“有读一些书。”
路有言:“现在是还在学校念书吗?”他换了一种措辞。
傅慎宁:“没有。”
路有言的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没有工作和自家女儿未婚同居,住在她女儿家的房子里。
这样的男人,皮相再好,他也不喜欢,更何况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势,一看就不是会疼人的,他私心是想自己的女儿找个踏实上进的男人疼的。
李玉兰:“你之前和我们家安安是同学?”
傅慎宁:“不是。”
李玉兰:“那你之前在哪里念的大学?”
傅慎宁:“我没有念过大学。”
他没有撒谎,他在大夏,在尚书房念书,学的大部分都是那个时代的正统教育。
这个世界的很多东西他听都没听过,比如:化学,英语,生物,物理。
更不要提他学会用电脑以后,在网上查询了路安口中的大学,那些大学里的专业五花八门,看得他头晕眼花。
李玉兰和路有言盘问傅慎宁到这里,再也问不下去了,几乎不需要思考,就给面前的人画了把叉。
没工作,没学历,住在自己女儿家的房子。
这不是吃软饭,这是什么?
李玉兰深吸了两口气,竭力想稳住面部的表情,她脸上带着笑,语气也出卖了她心中的不喜:“小傅啊,你这也应该有一份自己的事业,现在没学历的人不好找工作啊,你有打算过自考吗?”
傅慎宁怔住,他是有想过要从事一份职业,但是他还没有思考好自己想做什么。
之前在剧组萧广梁的时候他称赞过自己在某些方面非常厉害,但是他知道都是依靠他在大夏受过的教育。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摆脱的过去,一切重新开始,他想看看自己究竟能到什么程度。
路安父母口中的自考他似乎有听路安提过,但他还没有去摸索。
他看着李玉兰的眼睛,认真地开口:“我暂时还不太清楚自考是什么。”
李玉兰扶了一下额头,高喊:“路安,你出来一下。”
路安听到她的声音,立刻从房间出来,看到傅慎宁站在茶几前,她的父母坐在沙发上,怎么看都有种三堂会审的感觉。
李玉兰起身,指着桌上的外卖:“你在家就每天吃外卖?”
路安挠头:“外卖比较方便。”
就连外卖都还是傅慎宁点的,她这段日子过的好像真的有点难以形容。
李玉兰憋住心底的气,走到冰箱前,打开,里面除了几包泡面,几个鸡蛋,什么也没有,她一口气提在胸口,咽不下去,转过头:“你跟我去超市。”
路安:“啊,”看向依旧站在客厅的傅慎宁,留下这两个人,应该比留在自家妈妈和傅慎宁在一起要安全一些,但她还是想做最后的反抗,“我..”
李玉兰完全没给她反驳的机会:“你什么你,你以为我知道超市在哪里吗?你不和我去,是要小傅和我去吗?”
路安彻底歇菜,狗腿地说:“那我开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