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陵偏头一躲,剑猛地扎入草丛中,被割下的杂草登时纷飞。
为首的少年一身白衣,袖口与领口都绣着精致的剑纹,他身后几人年岁都不大,同少年一样着白衣,他喝道:“是人是鬼?!”
宴陵见姬元澈笑容愈发粲然,抢险道:“你见过我们这样风姿出众的鬼吗?”
少年被噎了一下,满目怀疑地看着宴陵和姬元澈。
青天白日,两个大男人从这么个破烂院子里出来,他们俩衣着又都精细,不似无家可归之人,这便显得有些奇怪。
少年身后一人低声道:“师兄,这两人有影子。”
少年目光在两人影子上一转,又没有感受到任何鬼气,面色有些尴尬,以手抚额朝他们两个一拜,道:“在下听闻村中人说这处闹鬼故与师弟师妹来一探究竟,方才行事轻率,险些误伤,还望两位见谅。”
宴陵听他说话还算真挚,又见他满脸稚气眼神晴朗,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摆手道:“无事,”他回头看了眼钉在土中的剑,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小友你这把剑快是快,但是剑线不正,剑飞出去易偏。”
姬元澈瞥了他一眼。
宴陵用秘音解释道:“在下当年心血来潮学过一段时间铸剑,浪费了不少材料。”
“所以?”
宴陵道:“铸……铸毁了。”
那些剑本来扔在库房中落灰,究竟是谁把剑拿出来误人子弟?
少年一愣,不解宴陵为何只远远地看了一眼便知晓,他素有丢三落四的毛病,这把剑就是师叔出门之后给他的,原因是丢了也不心疼,他颔首道;“剑中的确不正,不知前辈如何得知?”
宴陵一笑,道:“你叫什么?”
少年道:“在下顾平瑾,是……”他停了一下,仿佛在犹豫该不该直接报上师门。
宴陵道:“是凛剑宗弟子,与师门下的大师兄或者大师姐带出来历练。”
昔日修士涉及俗世,干扰朝政,搅动风云,乃至篡改天命,后各派宗师达成共识,不干扰俗世事务,划一处灵气丰沛无人打扰之处为上界,又设无数禁制阵法,寻常人想要找到极其困难,上界就越来越成了民间口口相传的传说。
顾平瑾惊讶地看着宴陵。
姬元澈开口道:“你衣服上绣着凛剑宗的徽记。”
方才宴陵站得与他们最近,又先声夺人,顾平瑾被吸引去了大半注意力,姬元澈开口,他才把注意力转到姬元澈身上。
只一眼,便无话可说。
魔族少君之容貌岂是一个灼灼可言?
顾平瑾回神,脸颊有点泛红,头看师弟师妹们,反应与他类同,且还不知看了多久,顾平瑾用力咳嗽两声,道:“确实如前辈所言,”他们确实穿着绣有凛剑宗徽记的衣裳,却不曾料到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也能有人认识上界门派徽记,“这是在下二师弟洛朝,”他一一介绍,“三师弟曲靖言,小师妹周蓦。”
宴陵颔首一笑,道:“在下雪策,这是在下,”
姬元澈接过,“夫君。”
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四个小孩的表情不由自主有些变化。
宴陵在晚辈,尤其是自己同门派的晚辈面前还是要脸的,他镇定地纠正道:“好友,姬沉璧。”
周蓦看宴陵的眼睛亮亮的,道:“前辈与我派一位长老名字有些肖似。”
若非知道宴陵在万重山上闭关还未出来,周蓦真的要以为这个朝他们笑得柔和的青年是宴陵了。
宴陵终年神出鬼没,不是在闭关,就是和姬元澈打架,或者是去找姬元澈打架的路上,这些孩子没见过宴陵也是正常。
宴陵闻言道:“那倒是很有缘分。”
“在下听闻村中人说此宅中有鬼,”顾平瑾有点不好意思说:“原来是两位前辈吗?”
若是修士,那么凡此种种都有解释了。
宴陵摇头道:“不是,我们也是才过来不久。”他看着这四个孩子身边并无代教也无成年师姐师兄,道:“怎么不见有旁人?”
顾平瑾眼睛转了转,道:“师叔他说要放我们自行历练,不做拘束。”
宴陵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
顾平瑾地脸又红了。
姬元澈懒懒的抬眼,他实是五官骄人风仪俊美,让人看着便忍不住耳面生红,他道:“鬼来了。”
他声音柔软,语调上扬,有种奇特的好听,似是外族不习惯说官话一般。
要是忽视他说话内容的话,可能会更加好听。
话音未落,他们身后的绣楼上便有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私闯民居,眼中没有王法了吗!”
他们一同看过去。
一个红衣裳的小姑娘在绣楼上,正开着窗朝他们喊,她神色薄怒,白生生的脸与身旁腐朽发绿的窗棂十分不搭调。
宴陵低声道:“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