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冲你现在的话,我答应帮你一回。若是到现在都不懂,天下的人没有一个可靠,最可靠的只能是自己。我救你,帮你救你的家人,只会给我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不巧得很,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麻烦。”
“我自己给自己招来的麻烦本来就多,帮人还帮得让自己卷入其中,抽不出身,如同救你一人,我却得被你缠着非救你的家人不可,却是凭什么?而且,人都有懒惰之心,可以不劳而获,谁都希望能一直不劳而获。看看你只是求我一求,我要帮你去救人,不知要面对多少的困难,多少的人来为难我,你知道?”
李昭道出为什么自己一开始就不想帮苏凤兮的原因,救人,她若是帮着苏凤兮救下她的父母,苏凤兮是不是还会想让李昭一直护她的父母?
要不是有苏凤兮方才表态的话,李昭真是不打算出手的。
麻烦一次可以,因为善心却要不断地为自己找麻烦,成为旁人掣肘她的原因,善心招祸,李昭从来不想。
“真的?”苏凤兮没想到李昭就因为她的一句话决定出手相救,带着不甚确定地询问,想知道李昭是不是在说笑,她是不是真的,真的愿意帮她。
“记住你刚刚说的话,只此一次,将来你也不用记我的恩,只要做一个能够不倚家族,只靠自己的人就好。”李昭的要求只有这个,苏凤兮若是能做到,她就算惹上一次麻烦也好,而且,麻烦不麻烦不到最后不一定。
“我记下了,我记下了,将来,将来我一定会像李将军一样,我一定可以成为像李将军一样的人。”苏凤兮伏身叩拜,泪流满面却也是欢喜,她会的,她一定会做到她说过的话。
“好了,最重要的还是让人查清楚你的父母是不是还活着,若是他们出了事,我也爱莫能助。”李昭有言在先,要是他们出了事,李昭出手救回来的只能是死人,而不是活人。
“我明白,我都明白。”李昭本无插手之意,现在同意才派人去打听消息,苏凤兮却不敢生怨。
李昭能被苏凤兮说动帮她一把,外面两位未来亲家会面,苏夫人是个朴素的人,看得出来是个厚道人,见着人也是满面笑容,与苏烈站在一起倒是两极的面容。
虽说苏烈有意放暖了表情,却也还是冷得紧,与苏夫人相比自然差得甚远。
“这是我们夫人,唐国公夫人。”飞云将人引进来,为着苏夫人引见。
“国公夫人。”苏夫人的规矩学得不错,与窦氏福了福身。
一个是有诏命在身的夫人,一个只不过是寻常的妇人,窦氏受此礼本是受得理所当然,不过窦氏还是上前将人扶住,“夫人不必客气,你我将结儿女亲家,这些虚礼也就免了。”
话说着更是亲自扶着苏夫人上座,苏夫人回头看了苏烈一眼,其实没想到窦氏如此亲和,完全没有摆架子的意思。
“你说得是。烈儿能得夫人同意与李将军的婚事,这是烈儿的福份。”苏夫人虽然没有见过李昭,从她的神色却能看出对李昭的满意。
“这些年在幽州,我时常听起李将军的事迹,一个女儿家能像李将军一般顶天立地,护一城百姓,救数万老幼妇孺,何等的大义,何等让人敬佩。”苏夫人一开口都是捧着李昭的话。
窦氏道:“她啊,自小勤奋上进,比家中几个兄弟都要好学。能有今日全凭自己的本事,我们家里倒是没帮上什么忙。”
夸女儿必须要跟着夸,窦氏不忘说明李昭一向是个上进的人,她的今天不是旁人帮她做成的,而是凭她自己做到的。
苏夫人道:“我们苏家本就是寻常的人家,我也只是一个寻常的妇人,这么跟夫人说吧。在我看来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有本事,只要能立起来,都是极好的。我也不说什么男强女弱,女的就得听男人话。谁有本事就听谁的,理所当然。”
“夫人能有如此见识,难得,难得。”傅臻夸赞着,一个女子哪怕出身不显又如何,她知这世上的人都讲道理,都是谁有本事谁就能说话做主,便不会将来帮着旁人为难李昭。
丈夫重要,婆婆也是极重要的人。傅臻倒是帮着李昭操心。
“这位是?”苏夫人看到傅臻显得有些诧异,能开口说话的人必是在李家极有份量的。
“这是阿昭的先生,自小教阿昭读书识字,与我一般。”话是窦氏说的,与窦氏一般,便是如同母亲。
“先生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寻常人夸赞也只能如此,傅臻一笑,“我叫傅臻。”
“傅先生。”苏夫人听到了傅臻自我介绍,立刻打起招呼。
窦氏道:“阿昭是我的女儿,我生了几个小子只得她一个闺女,从小到大最是懂事。我最担心的也是她。小子将来长大只会把媳妇娶进来,可她却是要嫁出去的。我只盼她一生安乐健康,其他的都无所谓。”
“为人父母的皆如此,烈儿是苏家的独子,可我也不没想他扬名立万,只盼他一生安乐,能娶个喜欢的人,自己快活的过一辈子。”苏夫人同样没有其他过多的要求,她想要的更是苏烈平安康乐,只要苏烈喜欢就好。
“比起李家来,我们苏家差得太远,聘礼等物,都是烈儿自己这些年挣下来的,盼着夫人莫要嫌少。”说到这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与高门大户相比,她都不知道家里给备的东西能不能拿出手。
“有心就好,昭儿的嫁妆我倒是早些年都备下的,只是她未必会要。”窦氏想了想李昭现在挣下来的一切,得闲的几日她查看了李昭的账目,这才知道李昭完全靠自己养起一城十几万的人。
就这样李昭也有不少的存款,看得窦氏都在想,她家女儿这么生财有道,从前怎么从来不知道?
“他们自己有能力,就算现在什么都没有,将来他们想要什么就让他们自己挣,不见得我们非要帮着他们事事都安排周全。”窦氏虽然知道自己从李昭出生就为她准备各种各样的东西,也算不少,却也不必拿来与苏家炫耀。
苏家什么情况窦氏早就弄清楚,窦氏没说过反对的话便是默许李昭按她的心意去做。
既然如此,窦氏也只管把话说开,让苏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夫人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确实是放心了,家世比不上李家,可是他苏家也想尽他们所能,给到李昭最好的。
“大郎君。”窦氏待要与苏夫人再说些什么,外面却传来叫唤大郎君,窦氏还在想谁那么不懂规矩在这个时候冲进来,结果一看竟然是李建成。
李建成风尘仆仆的行来,李玄霸和李元吉看到他明显一顿,很快反应过来唤上一声大哥。
李建成与窦氏和傅臻见礼,看到一旁的苏烈和苏夫人,苏烈先前见过,李建成自然记得,作一揖算是打过招呼。
“母亲,父亲有话让我带来。”李建成急赶慢赶,好在终于赶来得及时。
窦氏拧起眉头,不过还是与苏夫人道:“今日相谈甚欢,改日我们再约,一应事都按规矩,怕是要辛苦你了。”
“也辛苦夫人了。”苏夫人对于进来的李建成虽然看着温和有礼,却也透着焦急,怕是有什么要事,起身道:“夫人有事要忙,我们就先回去了。”
“慢走,改日我们再叙。”窦氏与苏夫人客气地说,李玄霸立刻上前道:“母亲,我送苏夫人苏将军。”
“好。”窦氏听到李玄霸自请,没什么不答应的。
一直没有说话苏烈在临行前不忘与各人见礼,李建成也不能避之不见,也更不能失礼,他是李家的嫡长子,代表着李家的颜面,断然不能丢了李家的脸。
李玄霸送着苏夫人和苏烈出去,苏烈问道:“会生变故?”
“不会。我们家的事虽然大都由父亲说了算,可是阿姐的事,她做得主。”李玄霸笑得温和地答来。
苏烈暗松一口气,苏夫人道:“这么大的事,既然答应断没有反悔的道理,你怕什么?”
“还是夫人明理。”李玄霸夸赞着苏夫人,苏夫人看着李玄霸道:“你在家中行几?”
“行三,阿姐自小照顾我们几个弟弟,此次能来赤城都是阿姐带我们来的,在玄霸的心中,阿姐甚好。”李玄霸接话,苏夫人道:“李将军的性情想必与三郎相差无几。”
“然也,我多学着阿姐。”李玄霸再答。
“甚好。”苏夫人笑赞,人都到门口了,冲着李玄霸道:“回去吧,回去吧,我们这就走。”
“送夫人,送苏将军。”李玄霸还是送到门口,亲眼看着他们出门上了马车走了,这才回去。
“拖延婚期?”李玄霸知道李渊让李建成来一定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没想到回去听到这个消息,李玄霸惊得脱口而出。
“好。”正主李昭答应得非是一般的爽快,窦氏却拧着眉道:“你和定方都不小了,想要拖延婚期却连个确切的时间都没有,此事如何与人交代。”
比起李渊的异想天开,再有李昭应得干脆利落,窦氏就得多想点。
“三年。”傅臻插话说起,一群人全都看向她,不确定她这个时间准不准?
傅臻道:“就跟苏家说三年,亲自去和苏烈说,若是他们家不肯等这三年,婚事作罢也无妨。”
……李玄霸颤颤地开口道:“不好吧,好不容易才定下来的婚事,就这样说作罢,连个推迟婚事的理由都没有,怎么和苏家解释。会显得我们家欺人太甚。”
傅臻答道:“直言相告就好,为父亲的想等将来有机会亲自送女儿出阁,这份心无可厚非,若是他们家不能谅解,阿昭也不必嫁过去。”
其实傅臻一开口,李家的人中就是刚来的李建成,来得还是满脸不悦的,这会儿同样不敢吱声。
窦氏道:“与旁人不能明言,却可与苏烈明言。他若是守不住这个秘密,也没办法让苏夫人同意此事,再说。”
理由够直接,就是李渊想等一个机会,等到可以让李昭回家,可以光明正大的送李昭出嫁,到时候再给他们举行婚礼,站在为人父母的立场,这没什么问题。
苏烈不能接受,也不想接受,也好说,婚事拖着就一直拖下去,等着将来寻个机会解除就好。
“阿姐到时候的年纪可是有些大了。”李元吉小声地提醒,李昭眼下十八,三年之后就是二十一。
“我怎么大了,二十一岁正好。”李昭完全不觉得二十一岁成亲哪里大?
像长孙无垢她们一样,十三四岁就嫁人,这还没成长,完全是摧残祖国的花朵。
李元吉看向李昭,倒是很想说都二十一了,那会儿他都成亲有孩子了吧。
“你要是急着娶媳妇自便,我不会拦着。”李昭甚是认同李元吉想娶媳妇可以趁早,自不必理会她。
“阿姐在外人看来是逐出家门的人,李家的事,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必顾及。”李玄霸如此说来,李昭点点头。
李建成暗松一口气,还好还好,都同意李昭迟一些出嫁的事,那就很好。
李昭道:“兄长一路风尘赶来也累了,要是没其他事就早些去歇着?”
“我有事跟你谈谈。”李建成把李渊的话传到,还是有其他事得跟李昭说起的,上前一步,着急地想跟李昭说个明白。
“好。我们要单独聊?”李昭和李建成差不了几岁,小时候他们兄妹相伴的时间最久,后来几个小的出生,还是他们一起帮着照看小的。
李建成有话要跟李昭说起,李昭没有任何诧异,李建成冲着窦氏和傅臻作一揖,这才跟着李昭出去。
李元吉不甚高兴地道:“大哥真是的,有什么话还得避着我们跟阿姐说。”
“你若是想避着我们与其他人说话也自可。”窦氏呛上李元吉一句,不知李元吉为何而大惊小怪。
父母,兄妹之间总也有他们的相处方式,并不代表样样都要公之于众,让人看到。
李建成不熟四下,李昭却是熟悉的,府里要寻个能说话也不会怕被人听见的地方并不难,要知道李昭时时叫襄国长公主派来的言和盯着,真有什么不便的话就到这里来说,言和被她支去做事,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的监视李昭撕破脸。
如今李昭算是跟襄国长公主撕破脸了,然而言和还是留下,李昭得防着她突然的冒出来,把她不想让襄国长公主知道的事探听到。
“这门亲事可是你心甘情愿的?”李建成一见李昭直接就问这一句,李昭听着甚是高兴,“阿兄,自然是我甘愿的。都有柴家的事在先,你还怕我委屈自己?”
李建成道:“我是担心长公主,比武招亲这样的事,哪怕你从来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你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可见襄国长公主逼人太甚。因此她也可以逼你嫁你不喜欢的人。”
“阿兄猜得没错,襄国长公主是逼得我挺紧的,但是没关系,我有应对的办法,苏烈,你也是见过的,他这些年帮我不少忙,也没想过要我还,说真心话,他人极好,嫁给他,我并不反感。”
李昭坦然说白自己的心事,李建成更是暗松一口气,“那就好,当初你能为柴家的事闹得天翻地覆,我想若你不喜欢苏烈,定也不会认输。”
“阿兄放心,苏烈是我选的人,我愿意嫁他的。”李昭再一次肯定苏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