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承庭到了太子妃殿中时,姜妙面上镇定坦然,反而是秦铮,隐隐透着几分焦急之色。
秦铮的面具已经摘掉,那道伤疤在宫灯柔和的光芒下显得颇有几分狰狞,只怕当初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太子哥哥、阿娆,你们来得正好。”姜妙迎了上去,微微笑道:“我准备跟着他一起去驻守西北。”
周承庭虽是心中早已有了答案,见到了秦铮仍是忐忑的神色,索性彻底问出了他的挣扎和不安。
“阿妙,你要知道,边关荒凉且时有战乱,你生在繁华安稳的帝都,只怕难以适应。”
“秦铮放弃了自己的身份,不再是威远侯府世?子?。而你若是想离开,也要放弃你的身份,从此世?上没有姜妙这个人。甚至以后你都不能公开在京中露面,哪怕是回京一趟也要躲躲藏藏。”
“阿妙,你都想清楚了,确定不会?后悔?”
太子每说一句,姜妙眸中的神色就更坚定一分。
末了,她淡然一笑。“殿下,我不后悔。如今能有的这一切,已经是我不敢奢求的美梦了。”
秦铮蓦地红了眼眶。
曾经他都无法接受镜子?中自己被毁了的脸,可方才姜妙动作轻柔的摘下他的面具时,除了心疼,没有半点害怕和厌恶。
反而她踮起脚尖,在他眉心上落下浅浅的一吻。
“你都说了,小伤而已嘛。”姜妙故作轻松的笑,她柔软温热的指腹轻轻拂过他的伤疤。“就因为这个,你就不见我了?”
当然不是。
他自然知道姜妙是重情之人,只是他舍不得姜妙跟自己吃苦,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让姜妙失去眼前的大好局面。他知道太子会?善待姜妙,姜妙留在宫中会有尊荣的一生。
“阿铮,你倒还不如阿妙一个姑娘家利落。”周承庭挑眉,看着动容的秦铮,语气虽是略带嫌弃,却真心为他们高兴。
秦铮不再犹豫,牵起姜妙的手。
“请殿下成?全。”
周承庭看着他们,心中涌起一阵酸涩。如果不是出了那场意外,他们早就该在一起。
可当他见到姜妙重新被点亮的眸子、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时,却也觉得庆幸。
“孤准了。”太子殿下的笑意一直深到眼底,声音轻快道:“阿妙离宫这件事,孤来安排。只是你想带走阿妙,也需得征求你岳母和大舅子?的同意。”
他的话音未落,姜妙倒先着急了。
“殿下,您别逗他了。”姜妙生怕秦铮有负罪感,忙脆生生的解释道:“我早就跟我娘说好,不会?一直留在宫中,这本就是权宜之计。”
“你来了,我就不用去找你了。”
这轻轻巧巧的一句话,是姜妙甘愿赌上一生的决心。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沉闷,秦铮握紧了姜妙的手,自己对她的亏欠,他会?余生去补偿。
“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周承庭佯怒,虚点了她。“孤还不是为了你出气。”
姜妙笑眯眯的道:“多谢太子?哥哥,还请太子?哥哥继续帮我撑腰,谁让您是我的娘家人呢!”
秦铮听两人的说话,恍惚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
等到云南王的腰疾被暂且镇压住之后,“明珠郡主”的身子也好了。
在请示过皇上、抢先王皇后提出将“慕明珠”接入宫住段时日,安贵妃头一次见到“慕明珠”时,心中亦是有几分震惊。
两个人真的是像极了。
“见过贵妃娘娘。”她身姿袅娜、款款的随着慕兰雅行礼,一动一举间也是说不出的优雅好看。
安贵妃面上不动声色,笑容柔和的亲自将两位郡主扶起来。
“这位就是小郡主?”安贵妃拉着“慕明珠”的手,笑盈盈的看向慕兰雅。
慕兰雅见安贵妃待她的热络,似是比自己去年入宫时更多些?,心中有些?吃味。果然小郡主的名?头好用,连安贵妃都对她另眼相看,更别提宫中其它贵人。
只是她面上不敢露出半分来,乖巧的应道:“回娘娘的话,她正是姐妹里最小的一个。”
“真真是一副好模样。”安贵妃毫不掩饰自己对小郡主的夸赞,忽然安贵妃看向“慕明珠”的眼神竟变了些?,如果不是慕兰雅一直留意,几乎快到捕捉不到。
紧接着安贵妃便问起了她们这一路上的人情风物,说起她幼年时也曾去过扬州,去外祖家探望。
这些?事?是慕柯容和慕兰雅早就反复教导过她的,是以“慕明珠”也能对答如流。
因“慕明珠”失忆、跟着吴家的人离开云南的经历本就是请了六皇子?帮忙安排,安贵妃自是不便深问,只是略带疼惜的说了句“难为你了,小小年纪便吃了不少苦”后,便没再过问。
正当她们都以为能含混过去时,只听安贵妃微笑着道:“本宫看小郡主有些?倦了,别是还没恢复过来罢?”
两人一时间都没猜到安贵妃的用意,“慕明珠”不敢随意答话,眼神还是不由自主的往慕兰雅身上飘。
到底都是小姑娘,还都年轻些,心里有事?藏不住,安贵妃已经看出些端倪。
慕兰雅心念电转间,似乎捕捉到些安贵妃的言外之意。她试探着道:“珠儿的身子骨是若有些?弱,还请娘娘见谅。”
“既是如此,就让碧桃先陪着小郡主去休息一会?儿。兰雅郡主留下陪本宫说说话罢?”安贵妃顺水推舟道。
在松了口气的同时,“慕明珠”也有些?惴惴不安,安贵妃是故意支开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