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那?酒的后劲儿?太?足,阮琨宁又折腾的太?厉害,等?到了第二日的时候,硬生生睡到了巳时三刻才转醒。
好?在她不是在家里,即使?是起得晚了也?不会被崔氏训,在宫里头又不需要四处去请安,也?是免了一处麻烦。
她醒来的时候,只觉眼睛干的发涩,喉咙也?是不顺,刚刚扭了扭脖子,便有宫人恭顺的上?前?去扶她坐起身,喂了一盅汤水下去,润了润喉咙,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唯一令人感觉到遗憾的,以及这次醉酒最不美妙的地方,大概就?是阮琨宁保留了完整的记忆,不像是之前?那?样,眼前?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可正因如此,她才更?加要抑制不住自己内心深处泪流满面的冲动。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特么都干了些什么?!
为、什、么、都、没、有、人、过、去、拦、住、我?!
仔细想想,她更?觉得欲哭无?泪——隐隐约约的得罪了隆德总管,清清楚楚的得罪了皇后,而且还当着皇帝的面跟韦明玄秀了一把恩爱?
不过……阮琨宁一手扶着额头,一边自顾自的安慰自己——看皇帝的态度,好?像也?是愿意成?全自己跟韦明玄的啊。
算了,事情都做完了,后悔也?是没用了。
她径自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却见云舒轻轻掀开层层帷幔,向她低声?唤道:“殿下,殿下?”
阮琨宁脑子有点僵硬,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怎么?”
云舒暗自摇摇头,一边拧了湿的帕子为她擦脸,一边再次为她送上?了一盏清茶,道:“陛下在外殿呢,您若是起身了,便去见见吧。”
阮琨宁一口茶喷了出去。
不过一夜的功夫,皇帝脸上?的隐约颓唐便已经消失不见,似乎又重新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从容坚毅,气度雍容。
阮琨宁头一次觉得面对皇帝的时候如此心虚,短短的一段路程,硬生生被她走出了马拉松跑道的感觉,身后的云舒云夏见她如此,都是竭力控制,才没有显露出什么异样来。
皇帝正坐在外殿的椅子上?喝茶,神色中不见什么别样情绪,听得身后动静,便微微侧身去看,见阮琨宁脸上?的淡淡囧然,止不住微微一笑。
阮琨宁同手同脚的过去,见皇帝看她,忽的生出了几?分极其浓烈的别扭,她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道:“陛下怎么过来了?”
皇帝扫她一眼,含笑道:“本就?是朕的地方,怎么就?不能过来了?”
阮琨宁干咳了一声?,道:“于礼不合呀。”
皇帝的笑意中带了几?分涩意,他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很想见你,”大概是想叫她宽心,也?是表明自己的态度,他又道:“以后不会了。”
他这般一说,阮琨宁反倒是哑口无?言,定?定?看他几?眼,心头虽松了下去,隐隐的,却捎带上?了几?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的感伤。
今日并非朝议之日,皇帝也?没有身着朝服,而是依旧一身青袍,阮琨宁呆占了一会儿?,忽的想起那?句‘像是一棵葱’,就?觉得有点气短,此刻见皇帝神色带笑,便愈发生出几?分尴尬,拿手挡住脸,不再看他了。
皇帝心里头想要笑,又隐约觉得难过,两种意味黏在一起,反倒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顾忌着阮琨宁的脸面,他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我不笑话你便是了,躲什么。”
阮琨宁道:“我酒品可好?了。”
皇帝满足了她的自欺欺人:“嗯,好?得不得了。”
阮琨宁又道:“我喝完酒就?老老实实的睡了,什么醉话都不说。”
皇帝道:“嗯,你什么都没说。”
阮琨宁又道:“如果你见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那?必然是你喝醉之后产生的幻觉。”
皇帝摇摇头,笑道:“嗯,幻觉。”
他答应的这么痛快,阮琨宁反倒是更?加别扭,哽了哽,垂死挣扎道:“告诉我,昨天晚上?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皇帝一侧的嘴角缓缓地扬了起来,那?个酒窝微微露出了一点痕迹:“如果这般想能叫你心里好?受些,你便只管这般想。”
阮琨宁压箱底的秘籍有两个,轻易不会拿出来用。
第一个秘籍,叫做胡搅蛮缠死缠烂打,豁出脸皮去,事情总是会做成?的,第二个秘籍,叫做破罐子破摔,当事情坏到一定?境地的时候,便索性不去管了,由着他坏去吧。
再坏,又能坏到什么程度?哼!
到了现在,是她把第二个绝技发动起来的时候了。
想到了这么,阮琨宁也?就?不再去管那?些叫自己尴尬的事情,而是直接问道:“昨天晚上?,皇后娘娘是不是很生气?”
皇帝抬起眼睛,用一种“你以为呢”的眼神看她,语气淡淡的道:“如果我说,她很高兴,你会相信吗?”
阮琨宁当然不信!
她想了想,便从自己怀里取出一块帕子来,示意皇帝将手伸出来。
皇帝不明所以,但看她神色这么凝重,还是将自己的手伸到了她面前?去,看她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阮琨宁轻轻将那?块帕子掩在皇帝腕上?,发挥自己的大夫技能,做了一次有生以来最认真的诊脉。
大概是因为皇帝自幼习武,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生于深宫,养于妇人之手的那?种帝王,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毛病,阮琨宁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她看了一眼神色疑惑的皇帝,又问道:“皇后娘娘,比你小多少岁?”
皇帝有点明白她想做什么了,暗自摇摇头,倒是真的仔细想了想,却没得出个结果来,还是一侧的隆德总管适时地插了一句:“十二岁。”
“哦,十二岁呀,”阮琨宁仔细沉吟了一会儿?,终于转向皇帝:“以后还是少喝酒,多喝茶,适当的沾荤腥,饮食不要太?过于油腻才行……”
她这几?句话要是在别的时候说,皇帝指不定?会感动成?什么样子,可是搁在现在,哪怕那?话里头的意思的确是关怀,皇帝还是觉得怪怪的。
虽然她什么别的都没有说,可皇帝还是看懂了她目光之中蕴含的殷切希望。
答应我,你一定?得好?好?保重自己,活生生熬死那?个婆娘!
他既想笑,又想要叹气,终于还是许诺道:“你只管放一万个心,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