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琨宁:“……”
别这么直白,你六哥知道了,大概是会哭的。
年夜这日的宫宴开始的早,虽然是要熬到子时,但是实际上?,早在?戌时(晚上?七点)起,就已经正式开始了。
这是正经的大日子,阮琨宁穿红色绢地印鸾鸟展翅衣裙,束绯白二色腰带,着五彩云霞履,梳朝云髻,簪灯火琉璃玉簪花,额间描了鹅黄,端庄大气,仪表尊荣。
她年岁渐长,原本?稍显稚气的五官也逐渐长开,一身盛装衬着她眉眼,便?是无双姝色,眼神流转间便?是风情曼妙,令人不敢直视。
这样的日子里头,大家都是要盛装的,锦衣华服珠宝生辉之下,便?是三分?颜色都硬生生的被衬托成了十分?,可只?要在?阮琨宁面前,所有?的光芒便?齐齐黯然失色,只?余她一人灼灼生辉。
宫宴是戌时开始,阮琨宁与熙和怕耽搁了,便?特意提前了两刻钟过去,饶是如此,也不算是到的早的,仔细数起来,甚至于可以?称得上?是晚了。
这也不能怪她们,诸皇子都已经成年,在?外?头成家的成家,像是前五位皇子都是已经娶妻建府了的,而还未曾娶妻的大概就是韦明玄与韦明玦这对难兄难弟了,可他们年纪也不算小,也已经出去建府,早就不留在?宫中了。
他们各自的王府距离皇宫都不算是远,但饶是如此,也得早早动身才是,今日这样的场合,若是搞出一场迟到的事情来,那可不仅仅是失礼的问题了。
到得早了,大不了就是早早地候着,又可以?规避一个风险,显得自己知礼,何乐而不为呢。
今日年关时节,说是宫宴,其实也是家宴,出嫁的公?主?不算,只?有?帝后与诸皇子王妃,以?及未出嫁的公?主?罢了,并?不算是很多。
细细数来,一年到头,这样一家齐聚的时候,也并?不多见。
皇长子带了病歪歪的正妃许氏,二皇子身边是容貌绝艳的李氏,素来低调的三皇子带着他同样低调的正妃蒋氏,五皇子身边则是明艳端秀的钟氏。
韦明玄跟韦明玦这两条单身狗孤零零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在?他们兄弟俩位置离得近,相?互抱着取暖也方便?。
早在?几个月前,五皇子就被皇帝派到西南清查吏治去了,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倒是许久不曾见他了。
大齐建国几十年,对于西南一带尤其是临近平南王腹地的区域一直都缺乏掌控,再加上?先帝在?世时候为了稳定局面,不得不与西南士绅做出的妥协,使得这整片区域都隐隐生出了一点尾大不掉的味道来。
事实证明,这位五皇子除去游山玩水之外?,确实是有?自己本?事的,他花了几个月的功夫深入西南,结交士绅,拜访名流,打探官场诸事,清查赋税财政,最后同当地驻军暗地联合,清理了整个官场。
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但真的做起来可就是难了,无论是要耗费的心力还是要得罪的人都不是少数,甚至于在?离开西南的时候,还在?官船上?遇刺,险些一命呜呼了。
这事儿阮琨宁也是知道的,但她同五皇子并?不算是相?熟,他又已经娶妻了,贸然送什么东西或者过去问候几句都难免会叫人误会,可毕竟头顶着一个公?主?头衔,也不好什么都不做。
如此一来,她便?只?约了熙和,一道送了点名贵药材过去,算是全了彼此之间的面子情分?。
五皇子妃钟氏出身靖郡王府,祖上?是大齐的开国功臣,母亲则是荥阳郑氏的嫡长女,也就是现在?晋阳王氏一族的宗妇。
仔细数一数,她同阮琨宁还算是沾亲带故的,阮琨烟嫁的是荥阳郑氏的宗子,正是钟氏的嫡亲表哥,这么一数,同阮琨宁也算是跟着有?了一点关系。
在?没有?计划生育,又不讲究上?层社会与底层平民联姻的时代,一竿子打过去全都是亲戚,这样的情况也并?不少见,一地鸡毛的情况,就更加不算是少了。
她过去的时候,二皇子正对着五皇子满口?泛酸,说出口?的话也不是那么的客气。
五皇子这一次虽然历险,但得到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不只?是皇帝以?及朝臣的刮目相?看,甚至于被允许进入吏部?观摩理事,稳稳地在?前朝之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虽说没有?什么正式的职位,可吏部?却是主?管官员升迁、评定、考核的部?门,眼见着前途就绝对不会少,叫他这个还没怎么摸到吏部?边的皇子看着,难免会觉得眼热了。
“五皇弟这一次的差事委实是做的漂亮,不只?是百官,便?是父皇,也是赞不绝口?的,等?到身体康复,想必便?能大展宏图了,这些日子天气凉,万万要好好将养,不要留下什么病根才是。”
他这话说的不算是好听,二皇子妃知晓他素来的秉性,想要拉他却没拉住,眼见着场面微冷,连忙温声开口?道:“他这个人呀,心里头担心,嘴上?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五皇弟只?别理他便?是了,我那里还有?长白山经年的紫参,将养身体最是有?用,明日便?叫人送过去。”
二皇子是种子选手,五皇子是异军突起,无论是皇长子还是韦明玄,同他们的关系都不算是亲近,乐得在?一边看戏,权当热闹。
五皇子脸色还带着几分?青白,倒不是因为跟二皇子生气,而是旧伤未曾痊愈罢了,平白的被二皇子暗讽了一句,他神色中却依旧未见异样。
五皇子妃钟氏心里头倒是不怎么舒畅,可是见二皇子妃姿态这般低,今日又是大场合,实在?不宜多生是非,便?只?忍了下去,含笑道:“之前便?收了二嫂的东西,现下竟又得了一份,却是我们占了便?宜呢,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殿下说,”她看向一侧的五皇子,柔声道:“是不是这个道理?”
五皇子微微一笑,殿内的灯光照耀在?他脸上?,有?一种平淡的恬静:“只?好叫兄嫂二人心疼一回了。”
那几句话说出去的时候痛快,收尾却不容易,二皇子也正尴尬着,见五皇子夫妇这般识相?,也就就坡下驴:“自家兄弟,哪里用得着这般客气。”
他一手举起酒杯,想要率先敬一敬在?场的诸位皇子,毕竟他是嫡子,做这样的事情,也算是实至名归。
那杯盏才刚刚斟满,盈盈的径自散着酒香,他刚刚想开口?,却见那一侧的小径上?有?明亮的手提宫灯近了,已经开始泛起墨色的四周,似乎也随之萦绕起了一层熹微的光。
时辰还不算是晚,月亮还没有?高挂,可所有?人都觉得,那句所谓的闭月羞花,或许并?不是近乎神话的褒美之辞,而是活生生的现实。
大概是因为她生的太美,连月亮见了,都要躲到云层里头去。
一行宫人持灯,带起了一片朦胧的光晕,她裙踞微动如云,衣带飘飘若仙,似乎从天上?来。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