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谢瑜至大美人的?腿上好好睡了一觉,又在几个美貌的?侍女姐姐陪同下扑了会蝶,顾央才迈着不紧不慢地步子回了专属于圣兽的?卧房。
大祭司的?府邸无一处是不精致奢华的?,卧房中挂着象牙白的?暗纹纱幔,一扇雕花拱形屏风将内室与外?室相隔,屏风两旁的?镂空处缀着金色的?流苏细带。
内外?室的?东西墙上挂着暗金色的?异兽吊灯,内室案台上则安置着连枝灯,由安神木造,形如梧桐神木,横枝上雕刻的?凤鸟似乎下一刻便要从枝头飞下来,口衔明火。
顾央稍稍打?量了一下,轻轻跃上摆放在内室正中的?雕百兽绮纹架子床,在软软的?褥子上趴下来。
雪豹昼伏夜出的?习性多少影响到了她,虽不至于困顿,但潜意?识就觉得这时候睡觉就舒服。
她有点依依不舍地在床褥上蹭了蹭,随后,淡淡的?白光一闪,床榻上趴着的?雪豹瞬时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身着墨蓝色劲装的?高挑女子。
她一头乌发用银白的?镂空发冠束起,长过腰际,额前余了两撮碎发,那头发极为光顺,乌黑如黛,同上好的?云缎一般,也衬得其中一缕雪白的?发格外?醒目。
这发之白不同于花甲老?人的?枯白,而是一同通透的?雪白,仿佛是由冰雪捏成的?,如有人敢仔细打?量,会觉得与圣兽身上的?毛发格外?相似。
顾央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腕,从床榻上下来,拿起手边的?八棱银华镜,看了看这个世界的?容貌。
作为圣兽莱仪的?外?貌自然不用多说,兽瞳蔚蓝,皮毛柔顺光滑,体态优雅矫健,爪牙锋利,与百年前那位初代莱仪,以及此后的?每一代莱仪都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分别。
只是从这个身体坐上圣兽的?位置开始,原本只具有一种象征意?义的?圣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成为了真?正的?圣兽,因为这只雪豹误打?误撞成了精,拥有了妖力?。
从聂九成上一任将军起,复朝的?圣兽就是这个身体的?原主,它悄悄用妖力?协助每一战,在阵前咬下敌将的?头颅,就连聂九成和谢瑜至,都可?以说是它看着长大的?。
原主并不傻,知道如果通天监发觉它真?成了不死的?圣兽会引起什么?,因此待上一任大祭司的?身体每况愈下之后,它一面做着圣兽,一面便化作幼兽假意?被通天监找到,同谢瑜至一起等待着接替的?时刻。
它对抚养它长大的?大祭司有着格外?多的?依恋,在他死后,也愿意?竭尽所能?帮助他的?后人与国家。
在谢瑜至十五岁的?时候,它掌控了化形的?能?力?,并在三年后以人形成为了保护大祭司安全的?近身护卫之一,被谢瑜至赐名为顾央。
人形的?雪豹体态并不似闺中小姐,身材匀称高挑,劲装包裹下的?线条坚韧优美,眉目间自有一股英姿飒爽的?气质,只有偶尔低眉转目之时,才能?窥见隐藏在睫羽之中掠食者般的?森冷。
顾央的?身手在大祭司的?四位近身护卫中是最好的?,被其他三位戏称为大姐,他们初入祭司府时,其他三个还?瞧不起她是个女人,言语间多有轻慢,最终被揍得躺在演武场上爬不起来,从此便心服口服。
顾央摸了摸贴身收着的?匕首,看了眼外?边的?天色,估摸着已经到了晚膳的?时候,便悄无声息地从窗户溜出来,去正厅找谢瑜至。
当?然,属于圣兽的?卧房内还?留着障眼法,只会让等候的?婢女以为它正酣眠着。
还?没走?多远,就听一个懒懒散散的?男声说道,“哟,大姐这又是从哪里回来的??”
她抬头,就见花墙上躺着个面容风流的?男子,长发随随意?意?地束着,黑金的?衣衫露出了大半的?胸膛,他口中叼着根草,戏谑地看过来。
顾央轻轻一笑,拖长了音调道,“方从新开的?春盈楼来,没寻到什么?乐子,就沾了一身脂粉香气,烦人得很。”
那男子就问道,“脂粉浓重为下乘,春盈楼也不像是会干这种事的?,是哪个姑娘身上的??”
“谁知道是做了什么?事,染上的?味道还?这么?重,”顾央嘴角露出一点尖牙,作出闻嗅之状,“哦,似乎是楼里的?花魁杨姑娘身上的?,也不知道群芳阁里的?倚凤姑娘喜不喜欢?”
男子的?脸色登时就变了,他伸出一只手指着顾央,“你,你.......大姐啊!”他蹭的?一下从花墙上翻下来,砸碎了墙角摆着的?几盆花到顾央跟前,“大姐啊我是你的?二弟呀,你不能?害我啊,我上次被她打?的?伤都没好全.......”
这男子名为顾一,是他们中排行第二的?近身护卫,生着一张风流相,也确实?风流肆意?惹姑娘失心,却独独怕死了群芳阁里的?倚凤,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并不是那倚凤姑娘有多厉害,而是顾一次次毫不还?手,任打?任骂,口中说尽求饶好话,说他对倚凤不特殊都没有人信。
偏偏他没有一点将她赎出青楼的?意?思,照旧流连花丛,照旧抱着脑袋被倚凤打?。
倚凤从此与顾央并称能?打?爆顾一狗头的?双姝。
顾央挑眉,“伤还?没好全?”
顾一连连点头,“是的?是的?。”
“也行,”顾央道,“那你也少干些偷偷摸摸的?事。”
顾一讪笑,“你不是也清楚有人跟着你,怎么?能?算偷偷摸摸?”
顾央微微露出的?尖牙泛起寒光,“是么??”
顾一,“我错了大姐,我再也不会干了。”
“这才乖,”顾央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拍一下顾一的?脸就白一分,“那我就先走?了,你去叫上顾二顾三他们。”
顾一白着脸乖巧点头,一边状似无意?地去揉自己发麻的?肩膀。
顾央走?出几步,想起什么?回头道,“对了,你砸碎了花伯刚种好的?花,小心他老?人家提刀来砍你。”
顾一,“........”
他回头望了一眼,提起轻功飞快地溜了。
顾央心情颇好地前往了正厅。
门边候着的?侍女见她前来扶身见礼,她抬了抬手,然后绕过了入门绣着山水林鸟的?曲屏。
正厅中的?圆木桌已经被侍从架了起来,五双碗筷整整齐齐地放着,膳前的?小菜也已经上齐,正散发着勾人食欲的?香味。
墙正中挂着四副字画,画上皆是奇景异兽,匾额上为□□皇帝亲提“抱瑜怀瑾,存神索至”。
谢瑜至坐在正座上看书,神情专注。
无事的?时候,他的?手上总是不离书卷的?。
而美人无论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
顾央抱着手臂看了一会,而后开口道,“总这样看书,也不怕伤了眼睛。”
谢瑜至抬眸,潋滟的?眸底泛出一丝笑意?,“你也该多看看书。”
顾央哼了声,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去,舒舒服服地靠着椅背,“我可?不喜欢看那种之乎者也、焉哉乎也的?东西,脑袋疼。”
“嗯,”谢瑜至温声应道,“你只需睡好觉便可?。”
顾央对着他呲牙,“这是本性,改不了的?。”
所有人里只有谢瑜至知晓她的?真?实?身份,还?有意?替她遮瞒,顾央面对他也放松许多。
谢瑜至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不指望你改了。”
“改什么??”有人朗声问道,三个身影就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正是顾一,他好歹知道面见大祭司需整理仪容,头发好好束了,胸前的?衣襟也扯好了,看起来还?有几分人模狗样。
跟在他身后的?则是顾二顾三,顾二穿着一身青衣,面容清秀,若是不张嘴没人知道他是个话痨,顾三年纪则看起来小了很多,紧绷着一张面皮,走?路都是规规矩矩的?。
三人给谢瑜至行了礼,顾一就一屁股坐在了顾央身边,感兴趣地问道,“顾央你和大人说什么?呢?改什么??”
顾央偏头看他,“我说改天去群芳阁.......”
顾一,“大姐!”
顾央心情好,瞥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然而她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
因为一个婢女来报说,聂将军登门拜访了。
顾央的?神色顿时就直转而下,冷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常在祭司府伺候的?都知道,聂将军同祭司大人是忘年之交,以挚友之礼相待,聂将军也十分喜爱莱仪大人,偶尔军务上得了空,便会带重礼上门,往往还?会过夜后再离开。
祭司府之中有聂将军专用的?客厢,祭司大人差人每日洒扫。
知道这些的?,就更?会知道,十分受祭司大人宠信的?近卫顾央,在通天监中地位仅次于大祭司的?四近卫之首,与聂将军势同水火。
两人结仇于顾央最初当?上近卫之时,顾央一不小心将一碗翡翠白玉蛋花粥扣在了聂九成脑袋上,白白绿绿黄黄的?液体在将军大人脑袋上肆意?流淌。
顾央道了歉,然而心情不佳的?少年将军并不接受,出言训斥。
要说顾央只是个普通的?护卫,训斥一顿也就罢了,可?顾央偏偏是个化为人形不久之后的?雪豹,口说不能?,那就只能?上手干架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顾央和聂九成在祭司府内大打?出手,打?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等顾央被谢瑜至强行劝下之后,地上已经一片狼藉,不辨原样了。
从此聂九成和顾央就结下了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