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发生在翌日,一大清早管事就领着几个身材高大的仆从到了下人院,挨个敲门将人叫了起来,那时?候顾央还正睡得昏天黑地的,若不是聂九成及时?叫醒她,差点就让人“捉奸在床”。
聂九成和其他人一起被催促着洗漱完,抱着变回小猫的顾央在管事面前站定,所有人一字排开,有点惊疑不定地望向面色严肃的管事。
管事沉吟良久,才开口?道?,“来付府的这几日,你?们的活儿都干得很好,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也替你?们多美言了几句。前两日朱管事说了,干得好的,主子自会让你?们去?做更好的活儿,拿更多的工钱。”
“付家主子是从不亏待下人的,这一点你?们必定已经清楚了,”管事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一排人,众人连连点头应和,他才继续往下说,“主子开恩,从今日起,你?们就不必在这里干活了。”
一个男人忍不住出声道?,“那我们干什么?”
管事瞥了他一眼,“干什么自然由主子定夺,给你?们半柱香的功夫,收拾好包袱跟着我走,到了就知道?要?做什么了。”
所有人飞快地收拾好东西,就由那管事和几个大汉领着,从付府的侧门出来,坐上了马车。
聂九成靠着窗边坐下,状似无意地拨了拨窗帘,便发现马车上的窗户都被封死,用黑布蒙上,根本看不见外?面的景象。
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轻轻用指尖拨拉着顾央的爪子,他身边坐着的是阿鸿娘和阿鸿,其他的人则上了其他的马车。
那几个大汉分?别做了车夫,拿着马鞭坐在车门前,像几座阻碍前行的山一般。
管事在外?边交代了几句,就撩起衣摆,也上了聂九成坐着这架马车,随后车夫就甩起了马鞭。
顾央和聂九成都被关在密不透风的马车里,只能?靠听觉留意外?边的动静,大约过了两炷香的功夫,顾央的耳朵忽然动了动,听到了远处飞鸟扑扇着翅膀的声音。
她心中微微一凛,想到那只给谢瑜至送信的香图鸟,立即探出神识去?查看。
香图鸟是聂家军中专门为传递消息专门训练出来的一种鸟,闻香识途,行百里不歇,而它所闻的香,则是聂家军中特制的香料,只有聂九成及他的心腹,还有身为他好友的谢瑜至拥有。
而此刻正朝着马车飞过来的那只鸟,确实就是聂九成此前放出去?的那只香图鸟,细长的脚上还绑着一个长条信筒。
尽管那信筒在它飞行之?时?毫不起眼,但只要?香图鸟循着聂九成留给它的气味往马车这飞过来,绝对会令管事怀疑,甚至因此破坏这次潜入付家的计划。
因此顾央没有任何迟疑,用神识狠狠地抽向了那只香图鸟,然而抬爪一跃,从车夫身后的空隙里钻了出去?。
聂九成只感到手?上一空,一道?白影便窜出了车外?,注意到这边动静的管事抬头喝道?,“怎么回事?!”
聂九成道?,“我的猫跑出去?了。”
赶车的大汉转头询问?,“管事,要?去?找那猫吗?”
管事看了眼聂九成,又转向车外?的道?路,道?,“去?找,将那猫给我找回来,看是什么事情让它这么亢奋,溜得这样?快。”
车夫应了一声,停下车便跳了下去?。
他向前跑了几步,就见之?前从马车上蹿下来的白猫从杂乱的草丛之?中钻出来,嘴里还叼着一直灰扑扑的鸟,那鸟被它咬断了脖子,只垂死地动了动,便无法挣扎了。
车夫皱了皱眉,伸手?就要?去?抓白猫的脖子,却被它躲开了,一路叼着死鸟重新窜回了马车上。
阿鸿娘见顾央叼着个淌着血的鸟雀进来,惊叫一声,将阿鸿的眼睛捂住按在怀里,“阿鸿别看。”
阿鸿不明所以,“为什么呀娘?”
阿鸿娘往与聂九成相反的方向挪了挪,柔声哄道?,“阿鸿乖,听娘的话。”
阿鸿乖乖地点了点头。
顾央叼着嘴里死去?的香图鸟爬回了聂九成的膝盖上,【是十八传回来的信,我已经藏好了。】
聂九成眸光微闪,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是你?送给我的?”
顾央松开嘴,将香图鸟的尸体放下来,对着聂九成“咪呜”了一声。
聂九成摸了摸她的毛,对脸色不大好看的管事道?,“实在对不住,小民的猫就喜欢抓些鸟雀老鼠,是小民没有管教?好它。”
管事狐疑地看了他半晌,才道?,“将那鸟拿过来给我瞧瞧。”
聂九成十分?顺从地拿起鸟的尸体递给了管事,“您瞧。”
管事嫌恶地看了眼鸟尸上沾着的血迹,掏出胸口?的手?帕,才将它取了过来。
看起来就是一具寻常的鸟尸,被一口?咬断了脖子,其余并无可疑之?处。
他打量了几眼,便有点不耐地对聂九成道?,“这东西我扔出去?了,以后看好你?的猫。到了要?干活的地方,那里的管事可没有我好说话。”
聂九成颔首,“是。”
这一路总算有惊无险,待到了地方下马车,四围便都是崇山峻岭,顾央稍稍打量了一下,发觉这地方看起来像是在山神庙的背面。
管事再次清点了人数,聂九成就看到此前在付府内遇到过的朱管事带着五六个壮汉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贴身的黑衣,那几个壮汉则是精干的短打,有两个还是光着膀子。
朱管事随意了扫了一眼,对管事道?,“就这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