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小虞自己所预想的那样,在接下来的数日里,即便苏莳衣恢复灵力后,再次为她疗伤,彻底治愈了她体内的损伤,她依然没有好起来。
眼见着时间一日一日地流逝,小虞的状况却始终不见改善,苏莳衣无能为力,心中充满了忧虑。
“夫人……”
她站在雕花嵌珠紫香檀木玉塌前,垂眼注视着小虞日渐消瘦的面庞,眸中闪过一丝担心,“你身上的伤,早已大好了,可你的状况却一直未有起色。”
“我知你心中有结,可身为医者,我虽然能用灵力为你疗伤,却无法开解你的心结……”
“夫人,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小虞侧躺在玉榻上,偏头凝视枕上的绣花,蹙着双眉,说道:“司医,我想回荆芜泽。”
“这……”
闻言,苏莳衣的神情有些许发怔,她原本还以为小虞的心结同桓望殊有关,没想到却是思乡成疾。
垂首思衬须臾,她微动目光,说道:“我听左节度使说,近些日子以来,玄都玉京外多有异动,时局如此,恐怕不宜出行。”
“司医,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去荆芜泽,也很久没有梦见过它了。”
视线往斜上方飘,小虞动了动干涩的唇瓣,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实在是太久了……”
她紧蹙一双烟眉,无声地看着苏莳衣,“久得我都快要忘记,那里是什么样子了。”
四下一片寂静,她的目光轻轻摇曳,清澈的眼眸中悄然漫出如水的忧思。
对上那双氤氲着水雾的凤眸,苏莳衣颤了颤眼睫,心下很是触动,“夫人……”
犹豫片刻后,她俯下身子,靠近小虞,压低声音,问道:“那……回荆芜泽之事,你可曾同道尊说了?”
苏莳衣的话语,在瞬息间将小虞的思绪拉回到七日前,她抿着唇瓣,回想起桓望殊同她说的那些话。
字字诛心。
心间泛着隐隐的刺痛,小虞伸指攥了攥盖在身上的衾被,用力地闭上了双眼。
视线陷入沉寂的黑暗,在耳畔回响起的诛心之言,却一字一句,愈加清晰。
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冷,她抬手拥住温凉的衾被,肩膀向内缩了缩。
“夫人?”
苏莳衣不明就里,语带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小虞睁开眼睛,视线触及那关切的目光,她心间微热,低低地垂下眼睫,说道:“我没事。”
紧接着,她微微颤动唇瓣,将话题引回到先前的那个问题上,“司医,你方才问我,想回荆芜泽的事情,有没有同桓望殊说过……”
“我……说过了。”
听到小虞这么说,再加之她刚才的反应,苏莳衣立刻便明白,事情的结果只怕是不尽如人意。
但她并不清楚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还对事情保持着乐观的态度,遂宽慰小虞,说道:“夫人,其实道尊他……是很关心你的。”
“先前你受了伤,他当即急召我前来,而后,还因我没有在二盏茶时间之内赶到,责怪我来得太迟了。”
“你想回荆芜泽,他不允许,也是出于对当下时局不稳的考量……我想,待玄都玉京外的局势有了明显的好转,他定然会允诺让你回去的。”
若事情当真如司医所说的这般美好,当日她筋脉寸断、脊骨尽碎、重伤濒死之时,他又怎会弃她而去?
先前,她亦是这般自欺欺人地以为,桓望殊是在意她的,可事到如今,便连她自己,也已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