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忽然被拉得老长。
傅均城甚至能感受到徐曜洲的发丝轻轻搔过他脖颈和下颚的敏感肌肤,在敛声屏息间,那点触碰被无限放大,通过每一寸毛孔传遍所有神经末梢,钻心的痒。
傅均城下意识抬手,想挠一挠。
可又怕把身前人惊醒。
所以他只好僵着身子,偏头试探性地压低嗓音唤了一句:“徐曜洲?”
但徐曜洲没吭声,只用脑袋蹭了蹭他的颈窝。
像是在回应,又似乎只是睡梦中无意识的举动。
傅均城:“……”
就……还能怎么着?
总不能狠狠一拍徐曜洲的脑袋,把人给打起来吧?
毕竟倘若换做别人,傅均城早一巴掌拍过去了。
可到了徐曜洲这里,他又无法抑制地心疼,尤其是徐曜洲这副瞧起来不太舒服的模样,可怜兮兮的,都是因为他。
傅均城只想让徐曜洲多休息一会儿。
周围静下来。
傅均城整晚没睡,在这场无声沉寂中,困意来得突然且汹涌,他重重栽了几下脑袋,眼皮子止不住地打架,最后索性换了个较为舒服的姿势,把脸贴在徐曜洲的头顶。
时间一分一秒流淌,缥缈无踪,空气也静得如同凝滞一般。
连彼此的鼻息也渐渐变得轻而缓。
傅均城阖着眼,良久后,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喉间突然发出小声呢喃,俊秀的眉心也跟着一起蹙紧。
徐曜洲忽然慢慢睁开眼。
乍眼一看像是因为浅眠,被傅均城这一丁点微小动静给吵醒,可抬眼的刹那,漆黑的眸里却含着一丝湛亮的光,任谁看了都清楚这压根就不是一个刚刚才睡醒的人。
徐曜洲的手虚搭在傅均城的腰间,确定对方睡熟了,才轻轻喊了句:“哥哥?”
傅均城没应,手却胡乱抱过来。
徐曜洲原本是不太喜欢傅均城这个习惯的。但不得不承认,此刻陪在傅均城身边的人换成了他,徐曜洲却是极其受用的。
他一直没抬头,勾着脑袋继续枕在傅均城的颈间,依稀闻到傅均城身上清爽柔和的味道。
混着沐浴液的香气,说不清、道不明。
很干净,但又似从那些绵长记忆深处好不容易寻到的丝丝袅袅踪迹,藏着似有若无不能自已的偏爱影子,所以无比执拗地想在这个怀抱中多停留一会儿。
想要独占,想要霸占。
想要这个人的眼睛里,只看得到自己。
梦里的他就是这么想的。
而现在也一样。
-
傅均城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记得最后一秒,自己似乎靠在了徐曜洲的身上。
现在他在哪里?
是还没睡醒吗?
傅均城只觉得眼前漆黑一片,他什么也看不见,四周静得吓人,唯有偶尔响起的“滴答”水声,一下一下,又轻又缓落在地上,却像一击重锤直接敲在他的心房上。
傅均城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快得就要喘不过气来!
他有些害怕。
但又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啪!
眼前猛地裂开一丝光亮。
那道光照在他的脸上,刺得他不得不眯起了眼,朦胧中隐约看见那道刺眼的裂缝渐大——
有只手顺着缝隙伸进来,宽大的掌心毫不留情拽住了他的手腕!
傅均城腕部火辣辣的疼,无法控制地倒抽了口凉气,挣扎间直接被人拎起,从那片漆黑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给拖了出去。
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躲在只有半个人高的柜子里。
柜子外面,是一片狼藉的卧室,地板上还有未收拾的玻璃碎片,柜子上也倒了水,不清楚是什么液体,只见水滴顺着柜门往下淌,一直延伸到床脚的羊毛地毯边,洇湿了一大块。
一切不过眨眼间而已。
傅均城错愕睁大眼,强烈的危机感让他条件反射地朝后探出手,手指攥紧了柜门。
他的指甲不长,却在蛮力下抓出几道长长的痕迹,就算抠进血肉里也不在乎。
心里只剩下一个声音。
不能被他抓到。
被他抓到就完了。
耳畔恰时响起一个声音,好整以暇地像是在逗弄自己心爱的宠物。
“你怎么不乖呢?”男人轻笑了一声,一直用力向外拉扯的动作稍顿。
傅均城猝不及防,后背直冲冲撞上柜门,随后紧贴着柜门滑坐在地上,胸口因为深深喘气的缘故起伏得厉害。
眼底是对方直挺整洁的西裤和擦得十分干净的皮鞋,最终在他的脚边停下。
随即男人蹲下身,右手未把他松开,左手微抬,拇指与食指分开,猛地捏紧了他的下颔,迫使他不得不抬起头来。
傅均城就是在这时看清楚吴靳那张脸的。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连攀紧柜门的那只手也不断收紧,好像只有抓住什么才能获得那微乎其微的安全感。
吴靳看着眼前人双眸通红,连白皙的脸颊和鼻尖都泛着诱人的红色,牙齿死死咬紧的下嘴唇渗出鲜艳逼人的血痕,要不是因为眼尾那点泪痕,还真不知道这人可以逞强到什么时候。
“疼吗?”吴靳哂道,“疼就松手。”
傅均城狠狠瞪他,绷着脸。
闻言,他反而将手抓得更紧,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泛出白青色,青筋在冷调雪白的肌肤上尤其明显。
吴靳沉默了两秒,不悦地皱了皱眉。
“乖一点不好吗,”吴靳不急不缓道,“乖一点就不用痛了。”
“……”
“听话,你出不去的。”
“……”
“没有人会找你。”
唰——
“哥哥!”
“哥哥你怎么了?!”
“傅均城!”
……
骤然天光破云。
所有苦痛在顷刻间散去,如黎明破晓,在弹指间驱散所有迷蒙山雾。
傅均城倏然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