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士被送回炼丹的宫殿,也不像之前那样,可以随便出入宫中了。但他们一个个干劲十足,没有心神去关注待遇的不同。
“为了爵位!”
“为了大道!”
“说不定能得到长生!”
“或者被神女青睐,传下修炼的法门!”
“炼丹……不对,是琢磨丹药为什么会炸炉!”
徐福过来时,就闻到了满屋子硫磺味,控制不住皱眉,“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之前怎么突然被陛下押过去?难道是谁的丹药炼出问题了?”
卢生看到徐福,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徐福!我记得你炼丹水准是我们之间最好的!”
“呃,对……是这样,怎么了?”
“加入我们!一起为神女效劳吧!”说这话时,卢生漆黑的双眼里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硫磺味太刺鼻了,徐福抬起没被捏住的那只手,本来是要捂住口鼻的,此刻,没控制住地去遮住自己的眼睛。
——太刺眼了。
“卢道友,你在说什么?什么神女?什么效劳?”
“我们炼的丹药有毒,差点害死了陛下,也差点害死了我们自己,多亏了神女提醒陛下,才没有让我们自寻死路。”
“等等!”徐福一言难尽地看着卢生,“你是说,那位国师出卖了我们?而你还很高兴?”
“什么出卖,这也太难听了,明明是拯救!要不是神女求情,我们就要被坑杀了!她还为我们指了条明路……”
徐福目光一一扫过其他人,发现他们脸上都是一副认同与自豪的表情,仿佛被洗脑了。
“……”
你们醒醒啊!要不是那神女告状,你们根本就不会被始皇帝问罪,你们不去怪她,还感激她?!怪不得这神女能哄住始皇帝,原来“功力”如此深厚!现在其他道友也被那神女糊弄住了,对她深信不疑!
徐福背后寒毛直竖,话没听完就:“失礼了,告辞!”转身就走,快得仿佛后面有狗在追。
侯生走到卢生旁边,茫然:“他来做什么?怎么刚来就走?”
“他不相信国师是神女,觉得我们都被骗了,就走了。”
“啊?算了,不信就不信吧,那是他没有福缘,以后等他知道他错过了什么,就会求着我们要加入了。”
“也是,没听完是他的损失。”
另一边。
徐福快步离开后,自言自语:“真是恐怖的骗人功底,幸好我跑得快,不然也要跟那些人一样,被骗了还帮她数钱。”
*
方士们都离开了,青霓也有点想回去了,可始皇帝还没走。
得想个完美的退场才行!
神女动了,始皇帝下意识将视线移向她,少女行到花圃前,止步伫立,绰约的身姿侧对着他,无瑕玉肌在日光下几近透明。
青衫袅袅,宁静自在,从头到脚,每一寸都透露着仙气,仿佛她所在之所,就是适合归隐的仙居。
神女半垂着眸子,凝目注视凤仙花,忽而俯身前倾,手指轻轻抚摸着犹沾晨露的花瓣,一缕发丝垂下,被触到的瓣尖轻轻一颤。
“先生喜欢这凤仙花?”
神女弯腰,拈起一片落进泥里的花瓣,拂去上面的尘埃,微微一笑——
“这花,开出了生机。”
——什么是装逼呢,装逼就是不说人话。
始皇帝浑身一震,看着那凤仙花,若有所思的模样……鬼知道他悟出了什么,反正不关青霓的事,青霓只负责拈花一笑,笑完就很自然地离开,徒留始皇帝在原地沉思。
半晌。
都快确信陛下是在发呆的蒙毅,冷不丁听到一声——
“蒙毅。”
“臣在。”
“朕已命人在咸阳修筑国师府,你速速令人快马加鞭,再送一封信回去,将要抽调送去国师府的宫人拦下,换为隶臣妾。”
蒙毅讶然。
男奴为“臣”,女奴为“妾”,隶臣妾便是罪犯奴隶。
“陛下,为何不用良人?更干净些,国师或许会喜欢。或是赠予旧郑卫之女与赵女,这些地方女子俊美,国师看了更赏心悦目。”
始皇帝亦弯腰捡起一片花瓣,指甲尖一寸寸往上顶,龟裂开蜿蜒碎纹,他摊开手掌心,让蒙毅看那碎开的花瓣,道:“国师喜欢生机,若是特别允诺隶臣妾尽心尽力伺候国师时,可以头戴簪钗,面上敷粉,待隶臣身高六尺五寸,隶妾身高六尺二寸时,便放免为庶人,赐金百两——他们有摆脱奴籍的希望,自然就会展现得生机勃勃。”
这样,国师也会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