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昌只在九月三这日晚归了一次,随后便恢复常态。
江氏和杨氏见状便又将心思花在赵庭身上。
一整天,在守门的小厮连眼都不敢眨的情况下,赵庭老老实实在屋中待了一日,脸上手上的红点慢慢消退,又恢复了往日的白皙。
九月五这日是杨氏母亲钱氏的生辰。
杨氏未出嫁时便是家中最小的,很得母亲疼爱,为此这回备礼用心至极。
杨氏这些年因为儿子一事,心思都在府中,一年到头参加的宴会几乎一只巴掌数得过来。
但双耳双眼一捂,仍然有丫鬟告知她今年宴会中官夫人流行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以及戴什么样式的首饰。
难得出门一趟,她花了些心思。
赵远昌一进屋,看见她的着扮,眼前便是一亮,感叹,“夫人可是不输当年啊。”
杨氏穿着春辰色直领长褙,其中对襟绣以荷冠,内搭百叠黛紫长裙,既显端庄沉稳又低调,不会夺了其它人的风头。
杨氏自觉年龄大了,觑了他一眼,唇角却是上扬的,“又打趣我,庭哥儿呢?你怎么自己过来了?”
说着,她往外探了眼。只要不在视线之内,她便挠心挠肺的。何况,他赵远昌可劲宝贝这儿子,所以她才好奇。
“有长九看着呢,我过来帮庭哥儿拿件你昨晚新做好的披风。”
“诶,夫人我来帮你。”见她在挑簪子,赵远昌忙接过,心痒痒得很。
屋里的几个丫鬟方才就出去了,杨氏顺势松手,身子往旁边一侧,大铜镜正好照着两人。
一个年轻时是美人,如今赋予了时间的韵味;一个仍然如年轻时魁梧高大,只不过时间让他两鬓长了白发。
赵远昌小心翼翼将金乌扶桑发簪插进去,低头观察了一会,满意道,“好了。”
杨氏微侧过头,正要欣赏一下,屋外边忽然传来喧闹声。
赵远昌也听着了,往外头一喊,“长庚,闹什么呢?”
长庚正好与泰康院的小厮交谈完话,听到这话进来道,“将军,是长九他们在找少爷呢。”
杨氏急得当下就要起身,“昨日好了,怎么今日又溜了?”
“夫人你先准备准备,我去找找庭儿。”时候不早了,赵远昌皱眉,按下她的肩膀。
忘了自己过来的缘由,他刚抬起脚跨门槛,脚下绊了两下,着急忙慌稳住后,健步如飞,骂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方才庭儿还在那看书,这才半会功夫,你们是连一个活生生的人都看不住。”
这都换了多少小厮了,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看不住。他不禁怀疑府里的人都是废物,不管怎么换都是废物。
赵远昌去了一趟泰康院,院中的小厮团团转正在找人。
他随手拦了一个,“长九呢?”
被他拦住的小厮哆嗦了一下,“将,将军,长九去,去别处找少爷了。”
赵远昌松开手,视线扫了一圈,“还有哪处没找的?”
小厮方要回答,有小厮跑了过来,“将,将军,找到了,少爷在老夫人院子里。”
话听到一半,赵远昌身影消失在墙角。
江氏院中,她正心疼孙子被咬了一脸蚊子包,伸手拦住他,“不要挠,挠破了留疤就不好看了,点上药水就不痒了,庭哥儿乖啊。”
院中的小厮告诉她少爷蹲在她院子的墙角发呆时,江氏正躺在床上休息,当下就爬了起来。
赵庭手挣了挣,没挣开,便低下头,生理上的痒意袭来,憋得耳朵都是红的。
也就这时候,江氏会觉得他是不是有自己的意识。
“人呢?药汁怎么还没拿过来?”她急躁地朝外头喊了一声,察觉到孙子痒,她只好用指腹轻轻在他脸上轻轻摩挲。
赵远昌过来时,还没进门便听到江氏在哄人,一进去,倒是被儿子吓了一跳,“怎么咬得那么惨?”
倒也是心疼,一并迁怒了,骂来骂去就几句话,“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江氏头都不抬,正好药汁送来了,她小心翼翼给他点上,“乖孙儿,祖母吹一吹就不痒了。”
凉凉清爽的感觉,赵庭无意识眨眼。
在他人不注意时,他手指戳了戳周围的空气,不再有那种软绵卷裹他离去的感觉,他指尖垂下,不再动作,眼睛里似蒙了一层雾,遮住原有的神采。
好比一块发光的石头,蒙上了灰尘,黯淡无光。
赵远昌出去压着声骂了小厮一顿,又让他们自己去找管家领罚,这才进屋来坐下,“娘,我还要带庭儿去他外祖母那儿。”
江氏眼神不太好使,贴近孙子观察,又在他下颚处找到几个包,闻言提议道,“生辰宴上人多闹腾容易出事,要不然就把庭儿留下来,我看着。”
明明说好的事,赵远昌哪知道她又反悔了,“娘,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看着他的。”
何况,杨家老夫人还亲自派小厮过来说想外孙了,如此再藏着掖着,不带他过去一趟祝生辰,也是不孝。
江氏停下手中动作,瞥了他一眼,“若是庭哥儿少了根毛发,我都不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