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长辈言之凿凿,显然是完全不相信文诚学院会伤害他们的孩儿。
古千凝冷着张脸,将裘戒从墙上扒了下来,扯着他的领口发问,“裘老师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敢问这墙面上的荆棘有何用途?”
这荆棘自然是对付不听话的学子,但凡不听话的学子往上踹个几脚,保管服服帖帖,不过这种话他自然是不敢讲的,他强装镇定的说道:“这些荆棘不过是让诸位学子们不要随意攀爬罢了,毕竟世间一草一木皆有灵,文诚筑这高墙,可不是防学子们攀爬用的,更多的是教会他们不要随意践踏草木……”
裘戒这番话听在众长辈的耳朵里十分受用,越发觉得他们送自家孩儿来文诚是明智之举,更以能入文诚为豪。
“六王妃你莫要以为你是王妃,就可以目无法纪,你若是再不放开裘老师,我们就要报官了,到时候我们集体向皇上请原,就不信皇上会不治你这刁妇的罪。”
有众家长为自己出头,裘戒开心不已,只不过他不能表现得过于开心,而是换成了一副苦口婆心的嘴脸,“诸位能明白文诚学院的一片良苦用心,裘某代表文诚的老师谢谢各位了,至于紫字班的学子们不过是受奸人挑唆,我知道他们还是很乖的,只要他们不再与六王妃为伍,我裘戒向诸位保证,你们的孩儿日后还是能在文诚完成课业。”
“裘老师实在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师长啊。”
“我儿能有裘老师来管教,实在是我儿之福。”
“裘老师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们绝对会同仇敌忾,非得将这泼妇赶出文诚不可,绝不能让她毁了咱们的孩儿。”
古千凝气笑了,她竟不知世间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老师,更可怕的是一个敢讲,另一群人敢信,她颇为无语的掏了掏耳朵,看向大皇子道:“弘儿,你去将六扇门的人请过来,就说文诚学院试图草菅人命。”
这些家长并不认识大皇子,此刻看见此处有这般小的娃儿在场,又听古千凝胡言乱语的,越发觉得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这六王妃实在是歹毒,居然在这么小的娃儿面前打人,实在是禽兽不如。”
“也不知这小娃是哪家的孩子,可怜哪……”
裘戒满意的听着众人的话,即便他身上受了伤,可听着这些话却是好受了许多,不免添油加醋道:“六王妃教的便是紫字班,诸位还是莫要再说了,万一……”
他这话点到即止,那些家长却已听出了音,这等泼妇居然来教他们的孩儿,不是明摆着将孩儿往火坑里推么。
紫字班的众学子听了裘戒的话,又看看自家长辈对此人深信不疑,早已是寒透了心。
有一人于众目睽睽之下挽起衣袖,同自家爹爹喊话,“爹,你可知孩儿便受过荆棘之苦。爹爹,你可要看?”
说话间,这袖子已挽至上臂,众人寻声望去,却见得那瘦骨嶙峋的手臂处有许多伤疤,一个个圆圆的,那些伤疤有的已经青紫,有的却是红肿的一片。
那爹爹瞧着不免心头一痛,关怀的话语尚未出口,便听得旁边的人说道:“定是这娃儿不学好,才受的苦楚。”
这爹爹一听顿觉失了脸面,没错,一定是自家孩儿不懂事才会得到这样的苦果,当即便黑了脸色,不想理会。
那露出手臂的学子看着自家爹爹的反应,只觉得遍体生凉,他喃喃道:“我不过是饿了,在歇息时吃了一小块糕点,这样也错了吗?”
他声音不大,却撞进了紫字班众学子的心里,他们不由得鼻头一酸,是啊,这也能算是错么?
一时间,所有的委屈喷涌而出,陆陆续续的有人露出自己的伤疤。
“我不过是在课堂上肚子痛,想要出恭,就受了荆棘之刑,难道生病有错么?”那人露的是后背,整个背部坑坑洼洼的,不难看出当时按下去的力道有多重。
“我不过是罚抄戒律时,漏写了一个字,这难道是十恶不赦么?”说话的是位姑娘,她的双臂上皆是洞眼。
“那我呢?呵,只因那日提前了早课,我却晚了一秒,便要受荆棘之苦,我错了么?”
“还有我,我不过是温书太认真,不小心撞到了裘老师,就被他一脚踹到了墙面上,我为此折断了腿,却不敢告诉爹娘,只说是自己调皮踩了空。
而我的爹娘闻言却是将我痛骂了一顿,直说我养伤会荒废学业,将我狠狠训斥了一顿,可他们却不知,在那养伤的岁月中我是多么的庆幸,自己终于能多活那么几日。”
“我……”
随着越来越多的学子露出自己身上的伤疤,先前还一副高高在上的爹娘们,此刻已然是心痛不已,他们想要上前一步抚慰孩儿的伤口,却见孩儿们眼里夹杂着痛苦与绝望,不愿意接受他们的触碰。
他们心中悲凉,只能看向已从古千凝手里逃生,此刻正被红字班学子扶着的裘戒身上,“为何?”
裘戒冷哼一声,“他们犯了错,自然是要受罚的。”
“那也不该,不该……”便是连质问的话语,他们也说不出口,生怕惹了这裘老师,以后他们的族中子弟便彻底与文诚学院无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