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似有冤情?不,是心有不甘。
骆宁夏面如死灰,她明明只是遇人不淑,可为何那人造就的凄楚得由她来承担?
铺子里的绣娘见她过来,脸上都露出了或鄙夷或好奇的神情。
这骆氏平素瞧着一副老实巴交的样,没曾想竟是嫁了那么个狗东西,现下更是不知使用了何种手段将绣雅轩最大的单子给抢了去。
嘲讽的声音不算轻,没有人因为她的狼狈闭上金口,她放置在椅背上的斗篷没了踪迹,她不敢高声质问,只能稍稍扬起头四处打量。
“张姐,这斗篷是我的。”她说得小心翼翼,生怕惹了那人不快。
张姐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这恶女是在说我盗了你的衣裳?”
“不是的,我……”
“啪”的一个耳光响彻整个刺绣坊,骆宁夏紧咬嘴唇,“对不起张姐,是我看错了。”
这斗篷是她辛苦攒下的银两添置,领口的汤渍是她不小心沾上的还来不及洗,内侧里还绣了朵花,可她不敢认。
这样的小插曲,让她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平白得了个“贪便宜的狗东西”称号。
她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天寒地冻,人心浮躁,她再忍一忍,三天的麻烦过后,就能换一阵子的太平。
活做好时,外头的雨已停,路上的积水早已积至脚踝,骆宁夏抱着臂拼命搓着自己的胳膊,唇齿不受控的发颤,她亦步亦趋的缓慢走着。
突而,一辆马车在她跟前停下,她赶紧往旁边挪了挪,免得挡了人家的道。
只是迟迟未见人上前,而那辆马车固执的停在原处,她开始好奇的抬头看去,却见那轿帘之后是京城里有名的无赖李禀,她吓得往后倒退了一步,双腿有如千金重般不敢动弹。
一车一人在积水成渊之处对视,早就惹得旁人的不快,骆宁夏近日最听不得的便是谩骂,她费力的上了马车,将形色匆匆的路人隔绝在外。
马车内很暖,她的身体也渐渐暖和了起来,可她的心却坠入冰窖。
马车内很静,她双手死死的攥着衣角,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小心翼翼的开口:“多谢李公子。”
李公子?呵呵,有意思。
她当真不知晓,裘戒为求一条生路,将她送给了自己?
“刘伯,去城郊。”李禀漠然。
骆宁夏脑海浮出六个字,终是在劫难逃。
一路上空空荡荡,骆宁夏看了眼脚下的鞋,又看了看外头的积水,走一宿,会死的吧?
“发什么呆,下来。”
李禀不知何时下了马车,刘伯掀了车帘微微弯着腰,候了许久。
她仓皇的跳下,却是踩了一脚的泥泞。
王府书房内铁诞悄悄潜了进来,毕恭毕敬的回道:“这裘戒身后有国公夫人帮着撑腰,怕是一时难以定罪。”
古千凝奇道:“李欣儿如今早已自顾不暇,还有这份闲心去管一个臭名昭著之人?”
“李禀虽大病初愈,到底是不敢在明目张胆的造次,早已是憋得……难耐。而裘戒为了活命,竟是将自家娘子……”
这李禀当真是死不悔改,古千凝原以为裘戒只是古板过了头,竟不知他连自己的发妻都能拱手相让,此人不死天理难容。
古千凝冷声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阎王要他三更死,焉能留他到五更,李禀此人不能留。”
“那怕是要天煞阁出面。”
天煞阁不受京城律法束缚,以除暴安良之名行刽子手之事,谅那李欣儿多么猖狂,也绝不敢与天煞阁对抗。
“无妨,你家阁主恶名在外,也不怕多背一桩命案,更遑论此次杀的是恶人,也算是我替他积福了。”
铁诞颇有些哭笑不得,“夫人所言极是。”
铁诞发现夫人在风驰武馆认出了自己之后,并不曾过问阁主的事,难不成夫人真的不在意阁主的死活。
他沉吟片刻,将心中所想问出。
古千凝脱口而出道:“祸害遗千年,你家阁主的命长着呢。”
铁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