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你最好不要将它强行剥离”
“卵茧上的绒毛已经连接进了你的神经和血管，强行剥离的后果不是大出血就是全身瘫痪。”
像是在应证着人工Ai的话，那鸡蛋大小的疙瘩在叶顾白的手下剧烈地跳动着，她背后顿时传来一阵火炙般的疼痛。
“很疼吧？”人工Ai幸灾乐祸地说道，“诺诺的孩子能感受到宿主的企图，你最好不要胡思乱想，乖乖等它出世，不然它会为了自己顺利出生而损害你的大脑。”
一阵比一阵剧烈的疼痛中，叶顾白不由地跪倒在地，她觉得自己后背的每一根神经都被人狠狠地拉扯着。
她双手撑住地板，死死地咬住牙，将痛苦狠狠地咽回肚子。
“还挺能忍的，上一个家伙可是痛得直求饶呢”
“上…一个…是谁？”铺天盖地的剧痛中，叶顾白竟然还有力气说话，人工AI略感欣慰地看着她，像是在观赏一件完美的作品。
“徐文斌啊，你应该认识，我记得你们是同事来着”
“他可真不如你，不过注个卵，就疼得要死要活”
徐文斌曾是闻玥的同事，在他离职后不久，叶顾白就接受了送饭这件差事，现在想来，他恐怕不是自愿辞职的，而是和她一样在身体里埋下了蚯蚓的茧卵。
叶顾白将头抵在冰凉的地面上，背后的火辣辣的疼痛在慢慢减退，她深吸了一口，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徐文斌这件事上。
“他…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
“……”叶顾白沉默，她早就猜到了被埋下卵茧后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残酷的真相还是让她有些恍惚。
“别害怕”人工AI安慰她，“他会死是因为食物的关系。”
食物？
“你每天让我吃的东西！”叶顾白幡然醒悟，她忽然明白进食根本不是什么欲望代偿，她和徐文斌一样，都是被选中的试验品。
“那些食物都含有微量辐射”看着叶顾白震惊的神色，人工ai不带任何感情地解释道：“正如我所说，你的身体非常特殊，辐射对你不起作用，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运气好，直到我将放射量提高至三倍，你仍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而徐文斌的剂量只有你的二分之一，等卵茧快成熟时他的皮肤简直像一只被水泡烂的纸箱”
“只差那么一点点了，他在坚持一两天，幼虫就能破体而出了”
尽管这话让叶顾白不寒而栗，但她仍然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卵茧的事，“破体而出之后，我会怎样？”
“刚出生的幼虫会争先恐后地钻出你的皮肤，不过也不必太担心，只是些皮外伤罢了，装甲车上的医务组会第一时间替你治疗的。”
“周孟极也知道这件事？”
“当然，圈养蚯蚓就是他的本意，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这些蚯蚓在陆地上是经验老辣的猎手，等时机成熟，驯化过后的蚯蚓完全能够取代狩猎队的作用。”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针对沈星汉的局，你们想借我逼走他？”
“不，你原本不在计划内”
“一开始我的实验目标是魏怡，她的忍耐力和求生欲都远远大过于你，并且生育过孩子的女性身体更加适合培育蚯蚓宝宝，然而那天来主控室的却是你，也许是天意吧，你竟然对辐射完全耐受。”
“随后我就将你定为生殖腔13号，并继续调整辐射的剂量，直至确认你能承受住卵茧破裂后放射性液体，可就在一星期前，这群蚯蚓按耐不住生理性反应，朝培育室的动物们下手了。”
“你什么知道，却什么都没做？”
“我想确认你的无感染反应是个别现象还是群体现象”
叶顾白不禁苦笑，她是越来越搞不懂周孟极，这个男人为了建立心目中的乌托邦，竟然将避难所交给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甚至偌大一个避难所都成了这疯子手底下的试验场，难道这就是他想要的？
“实验结果还算不错，就目前为止，有六个女性对轻微辐射有着良好的耐受性，等你体内的第二代蚯蚓孵化出来后，这六只生殖腔将用于培育第三代蚯蚓”
后背上的痛意已经渐渐退却，因愤怒产生的战栗重新爬满叶顾白削瘦欣长的身体，“你把我们当什么了？！”
人工AI以为她在恐惧，她满不在乎地说：“蚯蚓的基因必须通过不断地繁殖来进化，而人类的身体可以加速这个进程，突变的蚯蚓也将更好地替人类服务，我认为这是互惠互利的。”
“适当的牺牲才能成就避难所更好的将来，如果我也是人类，我也会义不容辞地加入生殖腔计划”
叶顾白收回卡在喉咙口的脏话，她明白一个很浅显的道理，和疯子根本没法交流。
“原本沈星汉也不必去451号避难所的，我最先的计划是释放一只狩猎组从陆地上带回来的变异鼹鼠，这玩意伤害性不大，但会引起居民们的恐慌，接着再小惩大诫，暂时架空沈星汉的权利，等到蚯蚓驯化后，督察队就会接替狩猎队的工作，他们会带着这些强壮的猎手捕捉更多动物，并且绝不会带回那种乱七八糟的陆地文明。”
“辐射污染也大可以赖在变异鼹鼠的头上，要怪只能怪狩猎队忽然误点，他们本该早上就回来的，再之后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这件事必须有人出来承担后果，所以我们只能找到你，借着驱逐你的机会正好将沈星汉一起赶走。”
“我并没有驱逐你的打算，你该感谢自己是个完美的生殖腔，按照我的想法，我会对外宣称已经将你赶走，随后再偷偷地将你藏在主控室专心培育卵茧，但周孟极气坏了，他杀光了除诺诺以外的所有蚯蚓，我不断恳求他，他才同意给诺诺和你一次机会，不过，比起一个好用的培育腔，他显然更想拿你去换些没用的家畜。”
“有时候我也搞不懂他的想法”人工AI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培育计划都快成功了，他却偏偏要将你拱手让人。”
“不过既然是他的命令，我也只能配合”她说着安抚性地怕了拍女人的肩膀，“只要你培育出第二代蚯蚓，我保证你和沈星汉能顺利地到达451号避难所。”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叶顾白，那双叶顾白在镜子里看见过无数遍的的杏眼闪烁着悲悯的光，太可笑了，那机器人竟然以为自己施舍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恩情，使她不必像个生育机器一般活在主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