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婵已经知道这幻境就是在演着戴书生与鸢绫之前发生过的事,所以她不说话,这些人也依旧会按着原来的记忆继续说下去。
故而此时,她明明面无表情,一动不动,这男子却好似听到了什么,脸色越来越差,最后已是勉强带上点笑:“状元郎,这您可就说错了,咱当年有眼不识泰山,说了几句浑话您不要在意,我屁都不是,您还是先去找鸢绫姑娘吧,自从您上京赶考,鸢绫姑娘可是茶饭不思许久了。”
说完他转过身,看着楼梯的方向,像是在看着那位戴书生离开的背影。
季婵明明就站在他面前,他却好似看不到一般。
戴书生似乎上楼了,他刚才脸上挂着的笑立刻消失,往地上啐了一口:“呸,什么玩意儿,不过一个还没官职的状元罢了,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个东西。要不是听说礼部尚书的嫡女看上了他,爷才懒得理他。”
他说完笑了几声,油腻的脸上小眼睛又眯了起来,手揩了一把他怀里那女子的脸,亲了两口,嘿嘿笑道:“虽说爷风流,但这位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鸢绫姑娘一直用钱供着他,结果他倒好,飞黄腾达之后就上赶着抱礼部尚书的大腿。我看呐,鸢绫姑娘这几年的真心还是错付了,那么多时间与精力,还不如喂条狗。”
他说着搂着那女子远去,喝了两口酒之后,就搂搂抱抱的倒进了一边的客房里面。
季婵没再看,顺着记忆走到了鸢绫的房门前,门还紧闭着,里面没有声音。
她疑惑着敲了敲,叶秋生抽噎着开口:“你进来吧。”
她推开门进去,叶秋生正坐在梳妆台前面抹眼泪,倒没有真的哭,眼角周围干干的,并没有眼泪。
应该是鸢绫那时候在哭。
季婵走到他旁边,叶秋生,不,应该是“鸢绫”,抬头眉眼哀愁地看着他:“戴郎,他们都说你不会再回来了。”
“戴书生”应当是哄了两句,“鸢绫”扑哧一声又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回来的。”
叶秋生站起来,伸出手,指尖勾住了她的腰带,眉目含情道:“戴郎,我想你很久了。”
这句话宛若一个信号,释放出了恋人久别重逢时天雷勾地火的欲/望。
季婵本来是没动的,可是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冲力,把她带着叶秋生一起推倒在了床榻上。
她现在已经分不清是叶秋生还是鸢绫在和她说话,叶秋生红着一张脸,扯开了红色带子,乌发倾泻而下,他缓缓低下了头:“戴郎,这次我服侍你可好?”
季婵本准备抬手把他推开,结果发现身上像是被什么给禁锢了似的,别说抬起手臂了,她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季婵目光一冷,正准备用蛮力把他掀开,唇突然被吻住了。
她一愣。
自那夜罗城的荒唐之后,她哪怕和他亲密,也会避免着亲吻,然而今天,竟然着了这厉鬼的道。
季婵紧闭着齿关,无声的拒绝着。
叶秋生似乎是怎么都探不进去,隐隐有些急了,狐狸眼欲语还休地看着她,乌黑的发丝间竟然探出了一截儿手指般粗细的黑色触角。
季婵看到那触角,下意识的放松了一瞬,结果就让叶秋生钻了空子。
唇齿交缠,他满足又专注,狐狸眼里荡漾着一汪春水,熟悉的眼神和熟悉的动作,轻轻松松就勾起了她那夜湖底下的记忆。
她失了神,没看到叶秋生狐狸眼里一闪而逝的狡黠。
这段暧昧且放肆的动作模糊了时间,季婵也不知过了多久,舌尖麻麻的,脸的两侧也是酸痛不已。
叶秋生终于放开了她,玉石般沁凉的指尖拂去她唇上水色,贴着她问道:“戴郎,你会娶我吗?”
不管这个戴书生后来有没有负了鸢绫,在这种时候,“戴书生”肯定回答的是“会”。
“鸢绫”满意的收回了手,柔柔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负了我的。”
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再一次回到了大门口,叶秋生拽着她的手,眼睛湿漉漉的:“戴郎,你说了你会娶我的。”
季婵都没有动,叶秋生却好似被她甩开了手似的,往后退了几步,他倒在地上,眼里满是怨恨:“你还是负了我,你就是个薄情寡义之人,我算是看错你了。”
“戴书生”应当是说了几句话,“鸢绫”满脸不可置信:“脏?你说我脏?可是你当年分明拿着我的钱,说这不是我心甘情愿的,不怪我,怎么现在又说我脏。”
“你明明说了高中之后会为我赎身,会光明正大的娶我进门,可是你现在却嫌弃我脏,要去迎娶其他的美娇娘?”
季婵看着叶秋生的脸上满是失魂落魄,往日里闪闪发光的狐狸眼如今死气沉沉,满是绝望。
虽然知道这是“鸢绫”当初的情绪,但她还是蹙了蹙眉,有种想强行打破这幻境的冲动。
那厉鬼应当也是察觉到了她心中所想,叶秋生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定了格,应该是说整座青楼都像是被定了格,所有人都僵硬着一动不动。
寂静的小楼里,有女子悠悠地叹了口气。
“他说的没错,你果然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