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三两?句点醒后,福桃儿才收拾心绪,打起精神,将那些无力管控的先?都暂时压下了。
晚膳过后,她已经彻底恢复了往日的和顺平静,跟着楚山浔各房里都走了一通。
先?是去了云夫人?那儿,正碰着楚安和也在那儿用晚膳。父子两?个便又是一番嘱托对答,楚山浔在她面?前胡为的很,见了老太太又掼会撒娇撒痴,而到了父亲大人?这儿,却又全?然?成了个得体稳重的好儿子。
这变脸应对之快,也是让素来也算机敏的福桃儿由衷佩服。
云夫人?倒还是那端庄贵气的样,叫着福桃儿到了身边,问?了好些吃的睡的可是习惯,又嘱她好生用心伺候五爷。似乎是全?然?不知女儿玉音做的事,瞧着叫人?心暖。
大抵是儿子肖母,云夫人?的相?貌并不十分出众,同?长子楚山明有许多想象之处,尤其是那说话行止的气韵。福桃儿便自然?地觉得亲近,相?处之下全?不觉主仆那层负担。
华灯初上,接着便是去了藕生苑,拜别老祖宗。桂参家的叫小丫头?包了许多藏得起的干粮点心,尽数塞到了福桃儿手上。
对这个丫头?,封氏查看了月余,已经笃定她是个一等一的通房人?选。这次就是叫带着去给聂大人?家瞧瞧,这么个决计翻不出风浪又良善丑胖的通房,想必聂夫人?定能感念楚家的苦心。
是以老太太只悠悠笑了句:“丫头?若到人?家府上,只别露了怯就好。”对她是一万个放心的,只又提了句清减了,不好看了。
楚山浔有些不舍地拜别祖母,磨蹭到最后,还是去了大房和三房院里。那气氛就冷下许多,左右不过随口聊了两?句保重,早回的话,也就不再多言了。
出来的时候,三房的曾姨娘(碧树)正在那儿骂个小丫头?,将人?训斥得厉害,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福桃儿路过,不过看了两?眼?,就被她嘲了句:“这等贱奴犯了错,打杀了又有甚了得。”
碧树知道她要随五爷去太原秋闱,嫉恨得是眼?都红了。这会儿见了她,便将恶气尽数出在小丫头?身上,连着捏了她数个乌青。
小丫头?哭着叫着要躲,福桃儿看的心里不舒服,却又不能上前阻止,遂张口喊了句:“天色不早了,爷您还去两?位小姐那儿吗?”
听了这话,碧树以为楚山浔朝这边过来了,连忙停了手,狠狠地啐了那丫头?一口,又剜了福桃儿一眼?,也不招呼就匆忙回屋去了。
见那丫头?兀自抽噎,福桃儿过去递过了自己的粗布巾帕,柔声劝了两?句。
“多谢姐姐相?帮。”小丫头?名?唤晴儿,收泪抬脸,竟是个极标致的美人?儿。
看这情形,福桃儿也有些猜着碧树欺负她的缘由了,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多管,又略安慰了两?句,也就寻自家主子回去歇了。
第二日,天蒙蒙亮,才寅末时分,福桃儿便起身整束完毕,候在了院门外头?。
鹊影非要相?送,也是一大早便陪着她候着。
也就是太阳才照彻天地,卯时二刻之际,楚山浔便带着纤云,迈出院来。
他今日穿了一身淡青色的丝质儒袍,外罩月白纱衣,款式却极干练简便,方便行路骑马的。
这身装扮愈发衬得少年容颜秀雅,是个极出挑的富贵模样。
简朴的车架前却套两?匹膘肥体壮的好马,若是懂行的人?,才能瞧出这两?匹马,决计是不比那些擅跑的千里马差的。
小厮双瑞拉了缰绳,正要请纤云姑娘上车,那边藕生苑的大丫鬟采月远远地小跑着过来。
“五爷,哎,老太太说差点忘了这个。”采月笑着拿出个黄绸布的三角佛字,就近交给还站在车外的福桃儿,“妹妹好生收了,老太太说了,这一去少则两?月,你尽心伺候,等回来了,她自有奖赏的。”
采月大方得体,对着福桃儿是极为亲热的。
“叫祖母只管放心。”楚山浔站在马车上催促,“还愣着干嘛,快上来启程了。”
祖母那处的人?,他从来不慢待,当?着采月的面?就将胖丫头?喊了进去。
双瑞挽缰,和纤云分坐在车头?两?侧。两?匹健壮的骏马扬蹄,车轮滚动,向着府门而去。
这里头?的门道采月又怎会看不出来,她是最忠心的奴仆,回去也就如实?同?主子说了。
老太太盖着香片茶碗,苍老的目光隐在氤氲的茶雾后,悠悠道:“也不是坏事。要知道,真正拴了男儿心的,可是门楣相?貌一概不需的。浔哥儿母族凋落,他将来的心可只能留给岳家了。”
出了楚府北门,几个虬髯纠结的高壮男子候在那处,当?先?一人?龙行虎目,瞧着震慑人?心,正是楚山浔的武艺师父——祁大年。
“说了不用,祖母竟还劳动师父。”楚山浔掀帘招呼了句,颇有些无奈封氏的小心。
“晋中连月多匪,我送你到地方就回,也就半月路程。”祁大年手一扬,那几个镖师便一同?翻身上马,动作极为利落齐整。
一行人?到城中,调转马头?,上了武定大街,便一路着朝清远门去了。出了清远们,上了朝南的官道,马车飞驰,虽有些颠簸,却稳得很,也不比一人?单骑慢了多少的。
秋老虎正盛,楚山浔略为烦躁地拽过福桃儿手里的黄符,翻看了两?眼?,便轻嗤一声,连带着也嫌弃起眼?前人?来。
“瞧你这满身横肉的,看的本公子更加闷热了。去去去,出去换了纤云进来。”
慌忙接住他随手乱掷过来的黄符,她立时垂首起身道:“奴婢晓得,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