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吐了口气,竭力压下那些莫名其妙的杂乱心绪,沉声道:“你到底是谁?来我将军府所为何事?!”
谢非言笑道:“在下不过是一个仰慕少将军的人而已,来这将军府上,也只是想要再见少将军一面。”
这样的话,生来一副好皮相的少将军不知道听过多少回了,但却从来没放在过心上。
可如今,当这人对他说出这段一点儿都不新鲜,甚至像是好色之徒的随口敷衍的话时,少将军却感到自己的心竟控制不住砰砰直跳。
因为少将军知道,方才的那番话中,毫无虚假。
少将军有一个与生俱来的天赋从未向任何人提起,那就是他生来就能洞彻人心,看穿虚实。
那困扰了无数男女的万丈红尘,于他而言不过隔岸观火,哪怕那红尘的火烧得再大,那些痴男怨女的纠缠再如何苦痛,都半点沾不上他。
可如今,这个不知来历的人突然降临在他面前,用再轻浮不过的语调说着再真挚热切不过的话,就像是将自己滚烫的真心摘下来捧到他的面前,哪怕任他践踏也无怨无悔。
这一刻,沈辞镜几乎有些被吓到了,甚至忍不住生出了困惑来。
就真的这么喜欢他吗?
为什么?
他们之前可曾有过什么交集吗?
沈辞镜多年养成的警惕让他无法相信这种毫无来由毫无道理的真心,可偏偏只要他看着这人的眼睛,他便舍不得说出半句呵斥拒绝的话来。
最后,在谢非言的步步逼近下,沈辞镜步步后退,退无可退,好看的脸皱成了一团,像是不甘又像是懊恼:“你这人……你怎么这样……”
沈辞镜被谢非言逼到了床榻边上。
但不坐上床是沈辞镜最后的尊严,他绝不会就此屈服!
谢非言笑眯眯瞥他一眼,直接越过这根呆柱子,脱了鞋和外衣,滚上床榻,在沈辞镜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理直气壮地睡在了里侧。
“我好累,先睡了。”
谢非言最初的确是打算过来跟自家对象沟通一下感情的,但他太久没当普通人了,实在高估了人类身体的耐受性,在把自己折腾得近两天没睡后,他如今一到沈辞镜身边就忍不住打瞌睡。
“别摘我面具,现在不是相见的时候。”谢非言迷迷糊糊地说着,“我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说完,谢非言眼一闭,竟真的就这样睡了过去。
沈辞镜在一旁看得不可置信,甚至想要摇醒这个家伙。
你到底把这里当成什么个地方?!
这里可是镇国公镇国将军府上!你面前的可是最年轻美貌的大将军!你现在就睡在他床上!
然后你就真的睡了?!!
你,你,你……你怎么能这样?!
沈辞镜又是震惊又是委屈地盯着这霸占了他床铺的人,非常想要把这家伙摇醒,问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这样一刻不停地扰乱他的心绪,为什么屡次赋予他陌生的动摇与心情。
沈辞镜甚至想要摘下这家伙的面具,告诉这人什么叫做“人心险恶”,什么叫做“不要睡在陌生人床上”。为此,沈辞镜坐在床榻边,手甚至都将面具掀了一半了,只待这装睡的家伙跳起来把面具再度按回脸上。
但没有。
这人是真的睡过去了,而且是睡得特别熟的那种。
沈辞镜:“……”
这家伙跑到他房间来真的就是来睡觉的?!
不行,不能想。
越想越生气。
他想着想着,窗棂处黑影轻晃,又有不知何处来的小石子砸来,发出轻响。
沈辞镜眉头一皱,刚要摆手,本应熟睡的谢非言却蓦然睁眼,目光如电:“谁?!”
沈辞镜沉声道:“没有谁。”
谢非言眨了眨眼,看了沈辞镜一眼,“哦……”他眼中再次浮出困意,鼻音含糊,“那我先睡了……阿镜也早点睡吧……”
他软绵绵说着,躺下又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竟显得格外可爱。
沈辞镜神色复杂,垂眼静静注视面前的人,心中是自己也理不清的复杂情绪。
渐渐的,似乎是被谢非言的睡意所影响,本不准备睡觉的沈辞镜也慢慢感到了困意,不知不觉在谢非言身边躺下,闭眼睡了过去。
蜡烛燃尽,卧房内暗了下来,熟睡的沈辞镜不自觉靠近了谢非言,二人贴得极近,相互依偎,如同陷入了同一个美梦。
窗外,朦胧星光落下,顺着二人交缠的长发滚落。
时光在此刻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