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山里又下起了连绵的大雨。
从山下卫生所赶来的医护人员重新处理了伤口,好在没有出现发烧,就没有急着转移。
法领着弟弟崖过来说明情况,还带来了崖捡回来的相机,可惜是摔坏的。
崖好奇地看着相机的主人,对方有着和父亲类似的胡茬下巴,脸很削瘦,但比父亲白多了。
法还得去地里忙活,但看崖一脸好奇的表情就问他是不是想留下来,崖看看哥哥,再看看床上的那个陌生人,摇摇头。
“那你要回家吗?”法弯腰问他。
崖先是点头,又摇头。
“你去吧。”法却懂了他的意思,崖要先回家,但是不是待在家里,而是去外面放鸭子。
寨子里的生活是很平静的,可以说每天都在过同样的日子,变化的无非就是日期上的数字,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
贾向文(朱历饰),也就是被兄弟俩救了的那个外地人醒了。
陌生的环境和熟悉的消毒水让他意识到自己被人救了,可奇怪的是他脸上并没有庆幸或者高兴的神情,反而显得有些淡漠。
直到他看到放在桌上的相机,这才动了下嘴角,眼里的情绪变化万千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贾向文有轻微的社交恐惧症,他母亲上周去世了,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从山上掉下来算是意外,但放弃自己却是贾向文自己的决定,他没想到,他这生做过最有勇气的事情既然是放弃自己。
贾向文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正要拿自己的相机,这时,门外探出一个圆圆的小脑袋来,是个苗族打扮的小少年,小麦色的皮肤在他脸上显得很健康,眼珠子圆溜溜地看着桌上的相机。
贾向文把相机拿到手上,少年的目光也跟到了他的手上,贾向文扯了下嘴角,本想笑一下的,却不想触及了伤口,计划好的微笑也变成了狰狞,奇怪的是少年并没有给他丝毫回应,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贾向文见过很多这样的孩子,目光一下子柔和了不少。
“你喜欢它吗?”说完贾向文意识到了什么,又用撇脚的苗语说了遍。
崖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贾向文见他回应那么快还挺意外的,干脆动手教起了少年如果使用相机。
“这是开机键,就是‘开始’的意思,这个是拍照,按一下……”
一个教得认真,一个看得认真,明明是一台坏掉的机器却变成了两人沟通的工具。
法知道弟弟和那个外地人成为了朋友,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意外,而是高兴,因为崖身边一直没有朋友。
之后的几天里,崖把平时在溪边发呆的时间换成了找贾向文一起发呆,虽然都是发呆,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之间仿佛有种天然的默契,甚至语言上都不算多么顺畅,但他们就是成为了朋友。
贾向文的身体慢慢好了起来,可他却完全没有离开的想法,甚至通过崖的哥哥法在寨子里租了一套房子,看样子是打算长住下来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贾向文也认识了崖的家人,知道他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妹妹,兄妹三人和父亲、母亲还有祖母住在一起,总之是一个大家庭。
也是一个相当幸福的家庭。
这点从崖身上可以看出来,他是一个快乐的人,虽然他总是木着一张脸,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喂鸭子是一种快乐,给妹妹采花是一种快乐,给哥哥送水是一种快乐,他把生活过成了自己喜欢的。
贾向文没有去想关于这个少年的未来,他看来想象是这个世界上最虚无的存在,想怎么样,不想又怎么样,并不会发生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只有行动才能改变未来。
“我教你拍照吧。”他对那少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