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也开始变化了。”管家像是做学术一般表情认真,依然不住地抚弄。
趴在座子上的郁源仿佛是个蜗牛,被碰一下就要缩着躲掉。他略显愤愤不平地看着对方,又往反方向移了两个位置,却猝不及防被另一个人接住,往怀里拉了一把。
温热的吹风打在耳畔,被抓着的地方酥软脱力,被迫离开位置堪堪靠在对方怀里。郁源哪知亲王早有预谋,低声喊道:“松开。”
闻言,禁锢的动作更紧密了,耳边低沉的声音响起,仿佛是烈酒里碰撞的冰块,清脆的响。
亲王触摸着郁源尖尖的耳朵,现在看上去已经跟真正的血族没有多大差别了,笑着提议:“回去要不要戴点东西上去?”
亲王抓着郁源的手,引导他看向自己的尖耳朵。郁源一早就注意到过,对方两边耳朵各戴了两个小巧的耳钉,三颗是黑色的,还有一颗则是红宝石。
亮度不算显眼,如果仔细看的话,做工是非常精致的。
但按照郁源的审美,只看出了闷骚,当然摇头拒绝了。
吧台内年轻的酒保擦拭着雪克壶,笑眯眯地看着三人。
室内也有零零散散的人注意到吧台这边的动静。
郁源踩了对方一脚,但亲王非但没有松手,耳畔的声音压得更低了,酒里燃了一把火似地,轻轻地说:“那回去就把那一套红宝石的饰品都戴上。”
他像是条缠人的犬类,炽热的呼吸打在颈间,一直纠缠着,大有非要郁源不答应就不放手的意思,“不带耳坠,不给你身上留伤,你就戴一次给我看看......”
暧昧的话语余韵悠悠,仿若情人间的耳厮鬓摩,只有彼此能听见。
可惜另一个人品不出这种暧昧,也读不出他话里的意味,
一想到脚环还没卸成,郁源几乎有些气急败坏地驳斥:“差不多行了。”
这个NPC设置有问题的地方太多,建议直接销毁。
亲王愈发兴致勃发,又哑着嗓子说道:“血族对于他们所属的主人可是有义务的......”
郁源已经不想听了。
他突然一使劲,一下子挣脱了怀抱,回到管家旁边的座位,接着开始装聋装瞎,再不往亲王这边看。
亲王轻笑几声,跟酒保又聊起了什么。
兰伯特适时地把酒杯往郁源身边推了一点,透明的液体冒着几个泡泡。郁源抿了一口,意外地合口味。
“你喜欢吗?”兰伯特没有错过他脸上每一点表情变化,“我也会调酒。”
无事可做的郁源默默点了点头。
见此,兰伯特起身,似乎这就要绕到吧台后给他调一杯东西。
郁源震惊:“不是,也不用现在吧?”
兰伯特打了个手势,年轻的酒保就微笑着示意可以自便。
他把白衬衫的袖子挽上去一半,露出一截小臂,端起几个玻璃瓶挨个查看选择,又拿出新一套调酒工具。
室内的灯光不怎么明亮,吧台后的水晶杯反射着光芒,与他架在鼻梁的银边眼镜相得益彰。
调酒过程中,兰伯特的动作一直非常快速利落,显然是十分熟练,带有观赏性的美感。饶是郁源不怎么感兴趣,也不由得看了一会儿。
见到这个场景,亲王则十分不屑地嗤笑:“这次又私下练了多久?”
兰伯特没有理会,只专注着眼前的事务,手里的摇酒器轻轻晃动。
不多时,一杯蓝色的混合酒液被推到郁源面前,杯口还插着一片鲜橙。
亲王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咬了咬牙,仿佛是想把杯子打了。
但郁源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对上兰伯特的目光,是想让他给出个评价的意思。
“......味道很好,谢谢。”郁源挠了挠头发。
兰伯特又回到他身边坐下,“回城堡之后,我也可以教你。”
他们的谈话似乎永远离不开“回到城堡”“不能离开”之类的话题。
郁源略显敷衍地点了点头,又在桌子上趴着了。
余光落在舞池里,看着三三两两的血族在旋转着共舞。
生命极其漫长的种族,也会像人类一样进行各种娱乐的事情,消磨时间。
这方面来看,又像是没有任何不同了。
又过了一会儿。
郁源正思索着任务,脑海里却冷不丁地,突然响起游戏系统的提示音。
“玩家[南瓜修炼成精]发起好友召集,是否接受传送到该玩家身边?”
倏然间,精神大振,他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一下子睁开眼,眼前赫然是跳出来的游戏界面!
那么多天与世隔绝,没法通过游戏联系上任何人,现在离开城堡到了这里,居然有消息了。
半透明蓝色方框像是一扇通往自由的窗户,这一刹那突如其来的狂喜席卷,擂鼓般的心跳声几乎响在耳边。
他尽可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已经有了决断。
“怎么了吗?”管家问道。
“没事。”
郁源侧头看了对方一眼,又盯着游戏界面,心里默默对系统下了命令:接受传送。
有反应。他不禁捏紧了手。
耳边的声音开始读条倒数。
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预感,管家骤然间变了脸色,而原本半侧对着这边的亲王回过头来看了一下,年轻酒保也顺着目光看过来。
而此时,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发生了一件几乎等同于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眨眼之间,吧台旁的人类消失不见。
桌台上,特意重新调好的蓝色鸡尾酒还冒着两三个泡泡。某一个瞬间,气泡破了,酒液似乎也变得更加冰凉。
酒吧内悠扬的乐曲下,冷暖灯光交错中,吧台边骤然安静。
死一样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