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微位份最低,除了新入宫被封的另两个美人,其他人都得一个个见礼。
她无视落在自己身上的打量,面色如常地带着笑行礼。
这一屋子的人见礼下来,她膝盖又隐隐作痛了,泛着刺骨的凉意。
张淑怡见韩微轻蹙了下眉,赶紧拉着韩微在自己边上坐下,把面前的茶盏推过去:“快喝口茶歇歇。”
韩微温柔道谢,抿了口茶,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话。
张淑怡又把自己边上的糕点推过去:“美人妹妹,你想说什么就说。”
韩微客气委婉地说道:“姐姐心善,谢姐姐照顾。”
“嗨,这有什么,”张淑怡眼睛瞬间就亮了,盯着韩微的脸笑得十分满足:“因为你好看!比陈常在好看多了!”
陈常在刚准备在对面坐下,就听到这样一句,更是气得不行,当即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只恨不得当场过去跟张淑怡吵一架,好在被身边宫女拦住了。
韩微低下头又喝了口茶,露出染上绯色的两个耳朵尖尖。
张淑怡眸光有一瞬间的闪烁。
周围的嫔妃们互相小声地聊着天,偶尔会有笑声传来。
虽然虚与委蛇,但也好过她脑海中哀嚎遍野、哭声漫天的后宫。
前世的她,因父亲受贿被降为常在,搬去了韶枫殿。
父亲身为皇商却谋求私利,私自贩盐至邦国谋求私利。
圣上重法严苛,冷心冷血,她不可能再有升位份的机会。
陈常在当着她的面剪碎了她所有的衣服,让她在严冬里无衣可穿;砸烂了她珍贵的首饰,狠狠捻踩了她的骄傲和对家人的念想。
在她被所有人落井下石的时候,是韩微帮了她。
韩微给了她衣裳过冬,分给她吃的、用的。
虽然没了资格参加宫宴,但她却跟韩微一起过了最平静最温暖的一个除夕。
只是后来韩微不知为何被罚去了佛堂,她被禁足于泠水宫。
再也没办法知道韩微的消息。
在韶枫殿的那段时光,是她生活最纯粹也最快乐的时光。
是她想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淑怡姐姐与美人妹妹关系可真好呀。”一旁传来俞贵人轻轻柔柔的声音。
俞贵人坐在不远处,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像是真心艳羡:“美人妹妹不仅为德妃娘娘办事尽心尽力,连淑怡姐姐都对美人妹妹这般好。”
张淑怡顿时变了脸。
殿门口德妃娘娘被亭芳搀扶着朝里走来。
俞贵人这话说的简单,可她自入宫以来跟德妃相处不多,唯一相处的也就是互相暗中攀比、明着争宠。
俞贵人这是在提醒她韩微怕是德妃娘娘的人。
挑拨离间来了!
韩微也听出来了,她抬头看去,却不想被俞贵人的脸吓了一跳。
她心中被吓一跳,但面上却依旧平静温和:“贵人姐姐说笑了,后宫姐姐们都好相处。”
张淑怡却不给她这个面子,德妃生辰宴上她走得早,但也听说了陈常在欺负韩微的事儿。
这俞贵人在那儿装好人还是装阴阳人,骗骗一般宫妃也就罢了,她可没这么好骗。
“俞贵人,”张淑怡打蛇打七寸,“你这脸怎么回事?”
俞贵人脸色一僵,脸上的笑开始不自然起来,更衬得她脸上的伤口可怖吓人。
俞贵人本也是婉约佳人,平常一副柔弱的样子看着倒也柔美。
然而这柔美气质全都被脸上那一道渗血的划痕给毁了。
伤口不大,但长,从耳垂处到下颌。
能看出上了药,上方洒了点白色的药粉,但因渗了雪后变得斑驳结块,红的白的粘在脸上,更是吓人。
即便俞贵人今日换了发髻,从额角散下发丝来,动作之间却依旧会隐约看到。
张淑怡瞧见她样子,像是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又补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后宫女子皆要容貌上佳,你这损了面容,还怎么伺候圣上?”
她话说得惋惜,但扬起的嘴角却怎么也掩不下去:“你这别说侍寝了,别吓着圣上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