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悠意气风发的带着打猎队出去,回来的时候躺在平板车上,出气多进气少。
那个百发百中的神枪手脸上挂着虚弱的笑容,眼神飘忽的看向远方,“秦蓁,我想爸爸妈妈了,可是我不想回家。”
谁都没想到,唐悠竟然会出事。
女队员们哭成了泪人,男青年们不忍直视,一个个的站着那里,身体绷得笔直。
“叔叔阿姨很快就会过来的,他们……”
秦蓁说不下去了,语言前所未有的苍白无力。
唐悠费力的举起手,用尽所有力气擦掉秦蓁脸上的眼泪,“别哭,哭得一点都不好看,你们要小心呢,那地滚雷真的好讨……”
娃娃脸的姑娘无力地垂下手,脸上还挂着虚弱的笑,仿佛还活着。
明明她前天还在跟自己撒娇,讨主意想着说服爸妈同意她留在这里。
可现在,这年轻的性命就用这样的方式,永久的留在北大荒。
垦荒队陷入死一般的静寂。
除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再无其他。
系统想要安慰自己的宿主,但想了半天却是词穷。
哪有革命不流血牺牲?
可和平年代谁又能心平气和的接受这样的牺牲呢?
进山没多久,天气骤变,远处有乌云滚滚雷声不断。
为了保险起见,唐悠带着队伍暂时躲避到山洞里。
但有新队员掉了队。
作为队长,唐悠连忙出去找人。
和她一起出去的还有王胜利。
“唐悠看到躲在树底下的队员,连忙去拉他们,没想到那雷就这么劈了下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唐悠倒了下去。
回来的路上,她甚至还在跟自己开玩笑,“我上辈子肯定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不然怎么会被雷劈死呢?”
怎么会呢?
他从没见过像唐悠这么可爱的姑娘。
革命家庭的出身明明可以让自己生活的更安稳更好一些,可她选择放弃安稳的生活,来到北大荒和他们一起垦荒。
不爱红装爱武装。
明明那么怕疼的一个人,趾甲盖掉落时不会喊一句疼,只会说没什么事。
她还那么年轻,却把青春永远定格在了二十一岁。
王胜利抹了把脸上的泪,“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她。”
蹲坐在白桦树下的人仰头看着低垂的夜幕,良久才开口,“去通知唐悠的家人了吗?”
杨国华点头,“通知了。”
去县里找了韩书记,辗转着跟唐悠的家人联系上。
他一度庆幸,无线电波传达了这一消息,让他不用面对唐悠的父母。
面对这要送走独女,送黑发人的白发人。
“哦。”秦蓁起身,却因为蹲坐的太久了双腿早已经麻木到失去了知觉,她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散发着泥土芬芳的黑土地不知道怎么又下起了雨,不过这点毛毛雨不用在意的啦。
大地依旧在,只是对人类的悲欢并不理解罢了。
……
唐悠的父母在一个清晨到来。
失去战友们的青年化悲愤为力量,继续垦荒完成唐悠的心愿——
她想要北大荒变成国家的粮仓。
驻地留守的人不算多,就那么几个,总要对痛失爱女的白发人一个交代才是。
秦蓁是其中一员。
吉普车上下来的中年男女都穿着军装,神色间露出几分焦急。
“我的女儿,她在哪里?”
没有歇斯底里的指责,没有兴师问罪,只是这么一句——
她的女儿在哪里。
驻地附近,隆起了一个小小的坟包。
里面埋葬着正青春好韶华的唐悠。
电话中早已经知道了一切,唐悠的父亲看着沉默的青年人们,“她……死前有说什么吗?”
秦蓁拿出一封信来。
那是唐悠写完但还没有寄出去的信,本来该前两天寄出。
母亲颤抖着打开了信,看着那熟悉的笔迹,热泪终于控制不住的涌了出来——
亲爱的爸爸妈妈,最近好吗?有段时间没给你们写信了,想我了吗?我有些想妈妈做的红烧鱼了,不过我们这的大厨烤的鱼也很好吃啦。有时间的话,爸爸妈妈你们也来尝尝看,到时候我做东,亲自为你们抓鱼怎么样?这段时间忙着播种插秧实在是太累了,每天都直不起腰来。男同志们觉得我们是女人家需要多照顾,谁稀罕他们照顾啊?来到这里的女同志个个都是铁姑娘,才不需要什么特殊照顾呢。我也累,一抬头看到望不尽头的农田,我在想为什么不短点呢?短点的话就有了盼头,可是当我们把大豆种子点到地里,把地瓜秧苗插到土中,我又希望这地再多点再长点,越长越好。这样等到了秋天,我们就有数不清的庄稼,那是多么美好的场景啊。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等到这一天到来,到时候一定要拍照片给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