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公主闻言一怔。她走时谁都不让跟来,便是怕自己会动摇不?定反悔。以为事?情会顺利许多,没想到竟是周太后阻挠自己。
景明帝完全是抱着看戏的态度,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随即手在桌子上?暗暗轻敲两下,眼眸波澜不?惊,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沈迟进来时长宁公主已经坐下了,看着面色不太好,大有急红了眼的模样。她方才已经站起来和周太后争辩一番了。
他向?几人行了礼,才转头看向?长宁公主道:“母亲真的想好了?”
长宁公主冷哼一声,“我自然想好了,否则也不?会特意进宫一趟。”
沈迟刚要再劝,便听周太后已经先开了口,语气端的是谆谆教导:“公主,寻常夫妻哪能没有个小打小闹的,家中事?在府中闹一闹也就罢了,何必大张旗鼓让天下人都知道。”
还有一句话碍着长宁公主辈分还比她高一些便没有说出来。所谓家丑不?可外扬,长宁公主与永嘉侯成婚也都二十多年了,如今忽然提出要和离,可不是闹了笑话?让人看。
长宁公主秀眉一扬,便端出当年先帝在时的气?势:“小打小闹?他沈延祖让我给他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如今让那个孽种搬出去理所应当,他居然还敢提出要家产?我皇家的东西岂容他染指!”
景明帝辈分更小,一时也不?插话?,长宁公主现在脾气暴得很,太后也见不?得能捞多少?好处。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太后过来是要做什么,南宫条件的确不好,周太后风光了一辈子,如今屈居一隅,自然不甘心,今日便是拿准了他不?会准允才与长宁公主杠上?的。
不?由得心中冷笑,他与周太后之间的隔阂远远已超乎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更不必说对周皇后毫无结发?之情,还有周家协同谋反一事?。她居然还能舔着脸走出来!不?过这两人素来不和,他只管看戏便是了。
他与长宁公主之间的确存在一些嫌隙,但?要比周家缓和得多。
“……这门婚事?是公主当年向先帝求的,先帝也是颁了圣旨的。如今你要和离,岂非是不敬先帝?”周太后对长宁公主一向?是看不?对眼的,当年和亲之事?由她自己提出来,没想到最后和亲的并非文宁公主,而是自己的女儿。
又因上?次那个大好的时机被错过,元宁可能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可怜当年她的元宁才十五岁,花一样的年纪却要被送往那蛮夷之地。
她暗暗吸一口气,长宁公主过得越不?好,她便越高兴。这些年看着她与永嘉侯一直和和睦睦,总想着拆散两人,直到今日才知晓,她长宁风光了半辈子,原来过得比谁都憋屈!若是拆散两人,可就没好戏看了。
长宁公主冷笑一声,现在拿先帝来压她?先帝到她面前还需称一声长姐呢。
“我自然没有对先帝不?敬的意思,只他沈承先犯禁在先,我是大长公主,自然不能让一个区区驸马骑到我头上来。当年不知他居然藏了外室,若是知道他有外室,我是断断不会嫁她的!这涉及天家颜面,我自然不能姑息……”她顿了顿,目光转向一旁只顾着喝茶的景明帝,“陛下以为如何?”
景明帝看了看面容严肃的姑母,轻飘飘丢过去一句:“朕是晚辈,不?好议论,当以母后为尊。”
周太后被吵的有些头晕,心道景明帝可真会踢球,现在还顾得上?她的面子,她何尝有过面子?堂堂一国太后却居于南宫,如同地方寒陋不?说,还有侍卫把守,这分明就是软禁。
然而即便这样她也不?能说半句不满的话?来,周家因谋逆被斩,景明帝让他活着也是看在母子情分上?,若非按照景明帝平常的习性,怕是前朝后宫没有一个姓周的活着。
然而这母子情分……
她袖中的手死死攥住,面色微变。
看了看景明帝已然不再理会众人,她松了口气,和缓了语气道:“哀家还是觉得,和离终究是不好的。有什么事?说开了就行,何必闹得这么僵。况且还有君岁在呢,若和离了他以后当如何?平白受人议论。”
显而易见要把?球踢给沈迟了。
他主要是看不?清,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想法,总觉得仅是一时冲动,但?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大概是什么也都听不进去的。
他叹了一口气,想着先把?人稳下来再说。二十多年了,这件事没在明面上说过,长宁公主那么要强的人,居然也能忍下来。恍恍惚惚总觉得远没有他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他试探着道:“母亲,父亲如今已有悔意,不?如回去再看看?”
长宁公主微愕,随即轻嗤一声:“他会后悔?会后悔当时便不?会将?于氏养作外室。我回去做什么?看他求我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