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璧默了默,轻声开口:“当初你与我说的方文知与魏家一事?,陛下起了疑心。”
她面上略染了忧虑。无论沈迟在其中究竟是否参与,参与了多少,于他来说都不是好事?。景明帝是提前知晓他那些年的隐忍,但是时间越长亘在景明帝心里的?那根刺便会越来越尖锐,近来一旦牵扯上沈迟,反应最快的都是景明帝。
沈迟没接话,先呷了口茶,语气闲散:“这事?你不去找方文知,倒是先来我这里兴师问罪。……就知道欺负弱小的?,我的?心都要碎了。”
江怀璧:“……”
她揉了揉眉心,正要解释,却听得他道?:“……我知道你的?思量。我这里只要先解释清楚,便不至于被其他人从中作梗,抢了先机。可阿璧,那件事?的?确与我有关,这一次不能从我口中说出来。重点都在方文知那里,我这里你便当做什么都不知晓,最好不过。”
这便是要放弃自辩的?机会了。江怀璧听得出来,他是想要将她从他那一方彻底摘出来,两人若是绑在了一块更加惹人议论。
他是为了她。
江怀璧略一垂眸,心中动容,却还是说道?:“可你要知道陛下本意并不仅仅在此,他与我说话时句句离不开你,其中深意显而易见……”
“那你便可直言说从我这里问出来,我与方文知,是同谋。”
此言一出,她顿时惊住。
可恍然之际,才发现其实这件事她完全是个局外人,一概不知。连景明帝或许都猜到了一些什么,但是她却一直毫无感觉。又或许说是,她冥冥之中也能猜到,只是因他而更愿粉饰太平罢了。
“你得先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甚至有些急切。
沈迟一笑,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现在不是时候,我不会告诉你。我若告诉了你,你知道如何回?禀可怎么好?你去方文知那里亦能找得到答案,但于我这里,你必定是什么也查不出来。”
他笑得轻柔,仿佛纯粹得未有一丝杂质。
可江怀璧却安定不下来,定定地望了茶杯好一会儿,刚要开口,一抬头人已至眼前。
他看她仿佛要起身,还未等得她动便用手将她摁回?去,微一附身于她额上浅浅一啄,再抬起时竟发现她在失神,面色微有些发白。
看上去决计不会是这件事了,他柔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江怀璧将当日马车内情景大致讲了一下,有些惊惧:“……我瞧见陛下也失神了,如果不是太子忽然提起来你,再多僵持片刻,我就……”
被景明帝亲自揭露身份,后果可就不仅仅是欺君那么简单了。
沈迟将她揽进怀里,攥紧了一些,轻言细语:“……你在御前太危险了,可能现在还察觉不到什么,但若知晓你是女儿身,陛下怕是会存些别的心思……”
“我到底与阿霁有几分相似……”她微顿了顿,声音有些闷,却还算平静,“如果幕后人在京察上有大动作,又加之以前那些谋划铺垫,我的?身份瞒不过明年……”
“不会有事?的?,阿璧,你信我。”他声音坚定,但是后面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有些事?他自己心里清楚就行,全都告诉她反而惹她焦虑。
良久,他才给她今天所为之事?的?最终答案:“魏家之事?所有的?真相都还在魏家,你去魏家将魏尚书生前所有的?书信查出来便可得知。然后你将所有的?解释权都给方文知,无论从他口中说出来是何内容,真假与否,都无所谓。我这里你便说查不出来,也别做过多猜测,我自己也有思量。”
江怀璧听明白他的?意思,只当他是另有打算,心里也暗暗一松。
他也没打算让她查出来什么。
“可你这样陛下便愈加要猜疑你了。”
沈迟将她鬓边稍有凌乱的发丝轻抚整齐,慢条斯理地道:“陛下疑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原本就知道我一直瞒着。我这么躲闪总也不好是不是?倒不如一次来个了断。他不是要试探我么,正好趁这个机会将那层纸捅破了,以后也不用那么麻烦。”
“……再说了,他如今是让你来查,咱也不能徇私情是吧。你这么直接来问我,问出来的东西与查出来的怎么会一样?你便是这么问了再禀上去,他也未必会信,倒不如你来了一趟无果,让他查,他亲自查出来的他才放心,也好过中间将你扯进来。”
“……有道?理,”江怀璧也懒得细想,心道?被他绕进去便绕进去吧,细究大约也是不能令他改变主意的,便索性放弃了,忽然觉得浑身一松,“若真论起私情,你在这想方设法?逃过我的?审查,难不成还不是想徇个私情?”
沈迟“嘁”了一声,神色认真:“知不知道私情什么意思?”
“此私情非彼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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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府之行尤为“顺利”,她将沈迟的?调查结果先密呈上去,言语极为认真,可是景明帝从中只读到了两个字: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