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璧大惊:“……陛下!”
传位诏书!
可景明帝一开始便已经?是东宫太子,即位不是名?正言顺么。
“谁登皇位可不一定仅凭东宫之位。只要皇帝还活着,这?储君之位,永远都不会?稳,”他挥手让她起身,复转身将案上那盏热茶一饮而尽,“你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分明知道秦纾以后绝无可能登大位,却也对他说东宫之位不倒的话。虽无虚假之言,但其中含义早就变了。”
“先帝当年只下了一道传位诏书,然而朕并未看到。先帝崩后朕在众臣的拥护下以东宫祚位。之后才知另有遗诏,苦寻多年却不见?踪影。现如今朕怀疑是在庆王手上,他若借此做文章,朕不一定会?赢。”
江怀璧震惊过后也觉得?有些麻烦。庆王原本应是乱臣贼子,可他手里若真是有遗诏,这?弥天大罪到时很?可能转变为从龙之功。
“那……陛下可知遗诏中最?有可能的是谁?”
“原一直以为是晋王,但庆王既然坚持至现在,定然是还存于世上之人。朕猜是秦琇……”秦琇生母杨氏当年最?得?宠,总爱在先帝耳边吹枕头风。且先帝在位晚年时行为举止颇为荒唐,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
“其实若是秦琇的话,他非皇室血脉,也并没有多大威胁吧……”与景明帝的庶出身份相比,秦琇除了有庆王相帮外,其余并无优势。
景明帝冷笑一声:“庆王能暗中蛰伏这?么多年,你怎知道他没有翻案的本事?且朕这?边,也远没有你所想的仅仅是身份这?么简单。”
他斜睨了她一眼:“若非岳氏生前所言,朕都不知道这?件事几乎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你既然早已知晓,在朕这?里倒是装得?天/衣无缝。庆王都知道了,朕自然是要想办法应对,你又何必处心?积虑跟朕绕弯子。”
“微臣怕……”江怀璧垂首,声音有些飘忽,后面的话却忽然卡住,心?下略一沉,索性开了口,“微臣也是后来才知晓,当年周家因……”
“你是觉得?朕仅仅因此事便杀了周蒙,灭了周氏全族么?”景明帝轻笑一声,眸色深沉,“你单知道周家专断独权,朕疑心?太重,仅是因为他知晓朕的身世,朕便要对一个?三朝元老斩草除根么?”
这?些年来他平衡朝堂的手段不少,纵是有奸佞之人,亦能做好妥善处理?。却不想在江怀璧眼中他是这?样的人。
便分明看到她愣了一瞬。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却再没解释。
“周魏两家的事你最?好给朕个?合理?的解释,”他语气有些冷,说完后又加了一句,“不许强词夺理?。”
江怀璧有些无奈,有时候是否强词夺理?还是他定下的标准,她也没有办法。低声应了是,后听他道:“懿柔贵妃的事朕已查清,罪魁祸首是岳家姐妹,也都已经?伏罪,连同从前东宫诸事以及太子坠马一案,皆为二人所为。但我们都知道背后是谁,朕近日在取证,也未日后做些准备……”
她只听到说太子坠马是岳氏所为,心?里便已松了一大口气。而后那些她大概听了个?意思,心?思却已完全没有放在上面。
景明帝谈话的目的已经?达到,虽然知晓江怀璧仍旧是瞒了自己,但却并没深恶痛绝。倒也并不全是江家的原因,他对她的信任似乎来自于心?里的感觉,又似乎来源于能完全控制她的自信。
她甚至连同她身后的江家,现如今捏在手里的把柄不少。只要她未曾做出什么叛主?之事,他便不会?动她,暂时因种种需要亦会?对她信任有加。
但他深知自己的性子,这?一次虽放过了她,但心?底到底是有些芥蒂的。他极力忍住失望感,心?里万般期望她以后再不能如此了,他也是有底线的。
他回身坐下,拿起一旁她方才写的字,细细看了一遍,倒没注意内容:“你去年春闱与殿试的试卷朕后来都看过了,现下这?字竟比当时还要庄重,心?静是静,就是太过刻意了。你心?中开始大概也都猜出来个?七七八八,下笔落笔没有一丝破绽。要说那滴墨也没有问题,是你自己心?虚乱了方寸。朕从一开始盯的便不是你的字,而是你的神情与你的手。朕最?后八个?字说出来的时候,你的中指微颤了一下。”
江怀璧察觉到他深沉的目光,语气亦略显轻松:“陛下明察秋毫。”
景明帝没再说话。江怀璧告退时无意间又瞥到景明帝的面色,比方才好些。但轻嗅殿中有一股极为清淡的药味,似是从那杯茶中散发出来的。
她觉得?有一瞬间的熟悉,但又不知道何处闻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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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江怀璧的那封密奏最?终没来得?及递上去。
似乎是庆王的人提前得?知消息一般,不过短短几日,京城中便炸了锅。
最?初是从南方兴起唱戏的雅趣,而后京中贵人也起了性质,家境富裕者便千里迢迢从南方请了戏班子进京唱戏。进了京开唱了才知道,在南方忽然流行起的那部剧,名?唤《狸猫换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