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璟说服了圣上,在李云辞大胜乌木斯要封赏之时,自请了旨意去往雍州。
他日夜兼程得往雍州赶,将同行的属下们甩开好一段,跑死了两匹马,才在冬至这日赶至了梁王府,一路上风霜雨雪。
只他自己知晓,胸腔内的一颗心,从未有这般热意潺潺地搏动过。
立身于梁王府朱门府外,等待门房小厮入府通报之时,不过半刻,却教他生出寸心千古的错觉来,这般迫切又战战兢兢。
他知道她眼下就在府内,正是午间,也不知在做着什么。
小厮来迎他入内,遂掀袍跨过门槛入内,只双足却无端微微打着颤,一时不稳,顺手扶住门框才将将稳住身形。
身旁的小厮忙要上前来扶,“蔺大人,当心。”
“无碍。”蔺璟气短促,稍稍平复后,再整装入内,朔风凛冽,带起衣摆飒飒。
行过蜿蜒曲折的九曲回廊,又跨过草木萧疏的小花园,越过孔穴明晰的凉亭假山,才至后院。
人还未见,便听得内里传出李云辞的声音,随即上前正气朗声道。
“不敢劳烦梁王殿下。”
待入院,他原没有想过能这样快与之相见,故而当瞧见她眼下正立身在厅内之时,步履险些不稳。
他心心念念的人儿,饶他不敢多瞧,不过须臾一眼,便也知晓她端的是姱容修态、云兴霞蔚之姿,与他梦中一般无二。
众人皆在,手中那玉轴为柄、祥云瑞鹤绣于绫锦之上的圣旨,都比不过她分毫,只瞧见她从厅内施施然行至院中,随即与他人一道跪拜接旨。
蔺璟心下倏然犹如刀绞,他与她这般近,又那样远。
近得不过三五步之距,只稍他微微跨步便能触及。远的是她眼下为梁王妃,便是他再情深不能自抑,都做不得拥她入怀之事来了。
“……辅雁门之山河永固,荡西戎南夷指日可待,助皇恩于沾足之外,益显臣节,朕实嘉之,钦哉。”他浑浑噩噩念完圣旨,见贺瑶清起身谢了恩典,便告退了。
从始至终,都不曾瞧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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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瑶清由俞嬷嬷搀扶着回了偏房,遂让俞嬷嬷只在外间候着。
她现下心烦意乱,倒并非对蔺璟余情未了,而是圣上为何偏派了他来传圣旨。
圣旨谁人都能传,怕是有些事却只有他能做得?
贺瑶清眼下只恨自己当初被软禁在小院里,与世隔绝,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一概不知。
也不知蔺璟在李云辞于津沽身死这桩事上扮演了何样的角色,可有推波助澜?
若她没有记错,李云辞明年便要娶表妹,而后举兵反之。
李云辞若死,她定然会被带回金陵城,届时又要身陷囹圄。
除非,她能在李云辞身死前便逃离梁王府,抑或是,她护住李云辞。
可她不过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于战场上头帮不得他半点,于旁处怕头一个便斗不过蔺璟。贺瑶清一颗心怦怦直跳,心神不宁,只茫然地在屋内打着转。
正这时,俞嬷嬷在外叩门。
贺瑶清忙定了心神,“嬷嬷何事?”
“王妃,是蔺大人差底下人送来了点心,说是从金陵城带过来的。”
贺瑶清几不可见得沉了面,随即唤俞嬷嬷入内。
“蔺大人今日应该宿在梁王府的厢房,待明日驿站的人皆至,怕是要去辉月楼了。”
俞嬷嬷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边说着,边置于贺瑶清跟前,随即打开,竟是热腾腾的一碗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