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龙之介与中岛敦面面相觑。
“就……这样？”
“……在下觉得，应当是的……”
两人的语气显然都是对项圈被如此轻易地解开表示怀疑，然而事实就是那个束缚了月下兽的项圈的确就这样解开了。
“唔……总觉得太轻松了，好奇怪。”
“哼……难得不蠢一回嘛，人虎，在下也觉得过于简单了。”
“你说话真的好讨厌，不过现在不是跟你吵架的时候。芥川，我觉得白兰根本没有把目的放在我身上。”
芥川瞄向她：“你的意思是他对你做的事情另有目的所在？”
“没错，无论是对我催眠也好，还是让我掉进那个虚幻的世界，现在回想起来，他在意的东西都不是我，也不是‘书’……他更像是想看太宰先生和费奥多尔·D的表现而已，要是他们露出了和平常不一样的被惊讶到的表情，白兰似乎就会很开心。”
“听上去很可笑，”芥川对着种说法嗤之以鼻，“仅仅是为了看太宰先生和那个魔人崩坏的表情就如此兴师动众，这样随心所欲的男人怎么可能成为密鲁菲奥雷家族的首领？”
对于自己的观点被芥川轻而易举地推翻，中岛敦不满地反问他：“那你觉得是怎么样？白兰杰索做事不够谨慎，让我随随便便就解开项圈了？”
“人虎就是人虎，果然还是不能指望你的脑子里想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在这种时候芥川还不忘嘲讽她一句，“既然从意大利来到横滨，除了你刚才想出来的那个完全不可靠的猜测，白兰杰索身为黑手党家族首领必定是有利益上的谋求，妄图把势力从意大利延伸至日本也不是不可能……今晚通过你和太宰先生吸引了包括在下和中也先生在内的两个港口黑手党的高层以及相当一部分员工，杀掉我们就是势力侵占的第一步。恐怕他要的不是太宰先生的表情，而是中也先生和在下的人头，不……中也先生的人头应该更吸引他。”
中岛敦的呼吸一窒，转身便瞬间虎化了四肢朝着原路奔去。
“愚蠢！”
身经百战的港黑游击队长操控着罗生门捆上了虎女的腿，勉强减下了她的速度后缩短了与她的距离对她说：
“你这样去只会给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拖后腿，你还嫌白兰杰索那个男人利用你还利用得不够吗？”
听到芥川的话以后，中岛敦渐渐自己停了下来。罗生门缠绕着她的四肢缠得愈发紧，似乎生怕她又自己冲出去。
“……那你的意思是，不回去帮忙了吗？”
中岛敦背对着芥川低着头，这样问他。
芥川轻咳两声缓缓走到她后面：“既然推测到白兰杰索可能的目的，在下可不会放任意大利黑手党侵犯港口黑手党的利益……之前你曾对在下说过就是因为在下冲动的性子太宰先生才会抛弃在下，在下未曾反驳。可在下十分好奇，现在冲动的人虎是为了什么才会这么冲动？”
“……我跟你这种冷血动物可不一样，上司遇到危险还能这么冷静。”
“在下相信中也先生的实力，只是，你和在下当初一样，也是为了太宰先生才会冲动的么？”
中岛敦乜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芥川龙之介似乎格外讽刺地冷笑了一声。
“是在下一直想错了，我在太宰先生心中根本无法与你相比的原因……幸运又可怜的你也不过是恃宠而骄的女人，现在你担心的恐怕也不全是把你捧在心尖的太宰先生。”
“你对我有意见就直说，”中岛敦斜视他目光不善，被第三人提起她和太宰治的事情让她浑身不舒服，“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种话来故意膈应人了？”
消防通道里没有别人。因为爆炸引起的骚乱让通道里亮起旋转的红光，一圈一圈投射在两人脸上，映出各自昏暗下的神情。
芥川龙之介垂下了那只时常掩着嘴部的手，低头俯视少女的眼神晦暗。
“在下对你没有意见，只是为太宰先生感到悲哀而已，”他缓缓地开口，像是在强调什么一般，“将你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偏爱的同时又进行占有的太宰先生，终究有一天也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吧。”
他看着少女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又松开，不用罗生门束缚她的四肢他都能感觉到她的忍耐。
芥川龙之介合上了眼睛。
她也不是他想的那样……什么也不清楚，什么也察觉不到。
她也不是，无条件地接受着太宰治的一切。
想到此处，他极轻而悠长地吸了一口气。阴冷的空气争先恐后地钻入他脆弱的喉管与肺部，身体一直不好的男人突然在少女面前剧烈地咳起来。
“芥川！你……”
“咳咳咳……走吧，咳咳……去协助中也先生和太宰先生。”
说罢，芥川龙之介直起咳得弓起来的腰，率先迈向了返回的方向。
【太宰先生最好还是不要把人虎说的像是您自己的东西一样。】
港黑祸犬灰黑的眼瞳里闪烁着暧昧不明的光。他默默回想起昨日他的老师对他说过的话。
【芥川君这是嫉妒了吗？、不过真没有想到，我一直以为不会拐弯抹角、一条路走到黑的芥川君也学会伪善了。】
【比起太宰先生还差得远了。】
【呵呵……钻我空子的感觉很好吧，芥川君。】
说实话，感觉不太好。
芥川龙之介不自觉地摸了摸嘴角，以羸弱之态掩住那不经意间勾起的弧度。
但是的确……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