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厂房一般巨大而空旷的实验室里寂静无声,在黑暗中无数双五颜六色的瞳孔注视着唯一散发着光源的玻璃小屋,而那里正上演着有些诡异的一幕。
两个初次见面的男子,没有问候、没有寒暄、也没有争执甚至交谈,直接开始了用笔对话。
即便是颜复宁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会遇到如此奇怪的一个人,以及如此奇怪的事情。
说实话眼下发生的一切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他虚着眼睛看着玻璃屋子里这长相颇为英俊的男子在奋笔疾书,很快一大串有些潦草的英文单词就铺满了整个洁白的A4纸张,很显然他的答案并不是颜复宁所想的“他不知道上帝基因是什么”,而是更加复杂的回答,颜复宁看到休·杰拉德.格罗夫纳的表情十分严肃,似乎正在十分认真的书写答案,很快他就写了好几页纸,似乎有无数的话想向他倾诉。
这有点出乎颜复宁的意料,他看着休·杰拉德.格罗夫纳宛若16、7岁少年般的稚嫩容颜,很难相信眼前这个男子今年已经28岁,更难以置信的是,休·杰拉德.格罗夫纳不仅是英国首富、英国皇室第三顺位继承人乔治王子的教父,还是牛津大学基因学系的博导,两度被提名过诺贝尔生物学奖提名。
实际上牛津大学拥有全世界最多的生物诺贝尔奖得主,这里是人类生物与基因学的最前沿,是一个随时都可能有重大研究突破发生的地方。
这一点以牛津的名气来说不足为奇,可想起今天早些时候李济廷给他介绍休·杰拉德.格罗夫纳,时相当凝重的表情,颜复宁就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因为眼前这个男子和世界上绝大多数富二代不一样,他不喜欢名表,不喜欢跑车,不喜欢美女,不喜欢旅行,甚至不喜欢说话,他没有一丝一毫年轻人的特征,唯独对生物研究充满热忱。
就好比在这样一个周末的夜晚,年轻人都在派对上放松时,只有他一个人在实验室里,一边听着八十年代的爵士乐,一边做着枯燥而乏味的实验。
正因为休·杰拉德.格罗夫纳的专注,他每年必定都有二、三十篇的论文在最厉害的杂志发表,並在二十三岁那年就进入了万灵学院,并当上了牛津大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系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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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在基因剪辑方面的发现和研究,在生物与基因教科书内已成为普遍必读的基本知识。
此刻,颜复宁能够看到休·杰拉德.格罗夫纳内心深处的宁静与充实,颜复宁觉得眼前的场景是他一生永远无法忘怀的,事实也正是如此。
颜复宁看见休·杰拉德.格罗夫纳放下了水笔,举起了白色A4纸,不知道他用了什么东西,将几张写满潦草字迹的A4纸排成一行固定在了透明的玻璃上,像是用带磁性的冰箱贴固定便条一般。
颜复宁定睛看了看像是论文般的几页纸,一行一行黑色的英文挤满了所有的空白,其中还不乏涂改的痕迹,颜复宁看向第一页,休·杰拉德.格罗夫纳在开头写下第一句话是:“先说下一个问题。”
于是颜复宁毫不犹豫的举起了第二张纸,上面写着:“上帝基因是什么?”
休·杰拉德.格罗夫纳转头走回了桌子边,又弯着腰,匍匐在桌子上开始写了起来,头顶的无影灯在地面投下了淡淡的影子,颜复宁则仔细的去看他提出的第一个问题休·杰拉德.格罗夫纳所写下的答案。
“对那玩意的研究深入的程度超乎想象.....在2014年‘CRISPR-Cas9’(极其高效的基因编辑技术,被称之为基因魔剪)公布之后,我们对基因的研究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日新月异的阶段,不过由于世界科学知识与技术伦理委员会的阻碍,让我们对自身以及对远古祖先的研究进入了一个瓶颈,我想你也许看过《人猿星球》这部电影,实际上电影中的‘凯撒’,现实中也存在,在14年CRISPR-Cas9刚刚发布的时候,我就利用过黑猩猩做实验,完成了第一个黑猩猩人,人类和黑猩猩(以及倭黑猩猩)有大约99%的核DNA是相同的。即使这1%的差异中含有一些关键的对偶基因,我也可以利用CRISPR-Cas9,根据需要增加或删除目标基因。因此,制造出‘黑猩猩人’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这样造出来的个体既非人类也非黑猩猩,也不是人类和黑猩猩二者精确等分的结合,而是介于两者之间.....我猜,本质上将上帝基因编辑进人的胚胎,也是同样的结果,所诞生的‘人’,是介于人类与上帝之间的新物种......我毫不怀疑,这个世界上有这种人存在,实际上,载体大概就是不完全版本的‘新人类’.....当然,我更愿意称之为人类2.0.....”
“然而一股强大的势力正在阻碍着我们的研究向前......今年正好是玛丽·雪莱的名著《弗兰肯斯坦》(Fraein)诞生200周年。这部小说的副标题是‘现代普罗米修斯’(the moderheus),《弗兰肯斯坦》被认为是西方文学史中第一部科学幻想小说。然而可惜的是我们还没有意识到普罗米修斯式的傲慢只能给人类带来灾难,创造本身并不是罪过,傲慢才是。如今的人类傲慢到认为自己必须为其他的生命负责任,比如对非人类动物的各种不合理虐待。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可能是长期以来神学驱动的最具伤害力的一个神话:人类与自然世界其他部分是不连续的,因为我们是被特别创造出来、被赋予灵魂的,而‘它们’——其他所有生物——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