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郡王原地社会性死亡了足足三秒后,萧珩让玉芽儿送了一瓶金疮药过来。 安郡王更想死了…… 顾娇在医馆为莫千雪与花夕瑶处理完伤势,带上小药箱回了碧水胡同。 花夕瑶原是在莫千雪隔壁,但为了更好地监视花夕瑶,莫千雪直接让顾娇把俩人弄进了同一屋。 不是顾娇的屋。 莫千雪不想要别人住进顾娇的屋。 花夕瑶躺在小床上,使了软骨散,她浑身不得劲儿,只能用眼神冷冰冰地瞪着大床上的莫千雪:“莫千雪,你这个叛徒!” 莫千雪没说话,她坐在床头,背靠着软枕,默默编织从小江梨那儿学来的红绳儿。 花夕瑶呵呵道:“怎么?你敢做不敢认吗?居主就不该那么信任你!是居主把你捡回来的!到头来你却背叛了少居主!” 莫千雪停下手中的红绳,瞥了瞥她,道:“花夕瑶,你又知道什么?” 花夕瑶冷声道:“那你说,我有什么不知道?还是我哪里说错了?” 莫千雪顿了顿:“你哪里都没说错,是,我是背叛了少主。” 有些事承认了反倒令人如释重负,她从前并不肯接受自己背叛少主的事实,但真正到了这一步也确实没什么可辩驳的了。 她没执行少主的命令,在所有人眼里就是她背叛了少主。 没人去想,她其实是可以跳出来指证少主的,她没这么做,她无法对顾娇痛下杀手,她选择自己逃亡或者死去,但她也没办法将少主推到伏诛台上,那毕竟是她的主人。 莫千雪轻声道:“花夕瑶你知道吗?我那天晚上差点死了,为了取信顾娇,少主让人下了狠手,我真的差一点就没命了。” 花夕瑶讥讽一笑:“你现在不是好好儿的吗?少主算准了妙手堂能治好你。” 莫千雪摇头:“你不明白的,要不是她把她的血给了我,她医术再高明也无力回天。” 花夕瑶不以为意道:“舍几滴血的事而已!” 花夕瑶不是大夫,不明白并非每个人的血型都能相互输血,而显然仙乐居的少主也不知道,所以少主当初是当真没顾她死活的。 莫千雪淡道:“我懒得和你说。” 女人大抵如此,若痛痛快快吵一架倒还罢了,这种吵到一半不上不下就像是一拳揍了几团棉花。 花夕瑶气不打一处来道:“哼,我们的命都是少主的,便是为少主死了又如何?你就是贪生怕死!” 莫千雪深呼吸,摒除杂念,继续编手中的红绳。 顾娇知道她是重要证人了,可顾娇从来没逼迫她去指证少主,甚至提都没提过这个要求。 若换做是少主知道她有机会指证顾娇,少主会顾忌她心里愿意不愿意、为难不为难吗? 一定不会。 曾经的她与花夕瑶一样认为人生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主人奉献自己,她不是独立的个体,她只是主人的附庸品。 直到遇上顾娇。 花夕瑶又怎么会懂呢?她自己没得到的,既不希望别人得到,也不相信别人能够得到。 接下来不论花夕瑶如何激怒莫千雪,莫千雪都左耳进右耳出,直把花夕瑶活生生气晕了。 京城最近发生的案件有点儿多,且一再反转,先是仙乐居勾结皇室公主,结果被爆出来幕后元凶是太后,皇帝欲冒天下之大不韪处置太后,谁知太后又失了踪? 邢尚书作为太后的爪牙被关进了大理寺,李侍郎举报有功,暂代了邢尚书的职位,暂代而已,要正式成为尚书大人还得皇帝出面结案、下旨,等一系列的流程。 皇朝动荡,民心不安。 庄太傅又称病。 朝中奏折堆积如山,内阁的压力全积压在了袁首辅一个人的肩膀上。 两名次辅都是庄太傅的心腹,这次出了事,他二人的表现十分消极,万幸以袁首辅的手段还算摁得住。 只是摁得有些辛苦,袁首辅第一次萌生了立少辅的念头。 一般情况下,内阁是不立少辅的,首辅卸任后,将从两位次辅中择选一位成为新的首辅。 只有在两位次辅都不够的情况下才会增设少辅一职。 少辅的利益与次辅以及次辅背后的强大利益链是相冲突的,因为往往会遭到内阁大臣们的强烈反对,但它又的确不失为一种变革的新方式,故而得到了皇帝的拥护。 君臣之间相互博弈,最终达成了一个巧妙的平衡——同意设立少辅,但少辅一职限制颇多,其一,年龄不得超过二十;其二,必须为两榜进士出身,其三,为本朝做出巨大贡献者,或需至少两年翰林官经验者。 这些条件太苛刻了,乃至于迄今为止没有一个人达到过。 不,也不是没有。 庄家庄玉恒,年二十,两榜进士出身,新科榜眼,曾代替太子入陈国为质,居功至伟。 但一则,他是庄家人;二则,其实袁首辅的心里有另一个更为青睐的人选。 “可惜条件没达到。”袁首辅遗憾叹气。 …… 萧皇后最近最头疼的两件事是皇帝的病情以及庄太后的下落。 皇帝被砸伤了脑袋,御医也说不准皇帝究竟何时才能清醒,至于说庄太后的下落也是毫无进展。 城门设了关卡,城墙多高,仁寿宫的墙多高?萧皇后不信庄太后有本事从皇城飞出去,所以庄太后必定还在城中。 萧皇后吩咐付统领加大搜捕力度。 宁安公主这几日除了守在华清宫陪伴皇帝便是前去坤宁宫给萧皇后请安。 她的做法在众人看来并不奇怪,她在皇宫的两大靠山以去其一,唯一剩下的皇帝又昏迷不醒,她还不好生巴结萧皇后,日后还怎么在皇宫立足? 并且这几日,她的儿子皇甫贤再也没出来捣乱了。 还真是个识时务的。 下午,宁安公主又去了一趟萧皇后的坤宁宫。 萧皇后正在暖阁检查秦楚煜的功课,秦楚煜背得磕磕绊绊,心不在焉,萧皇后一阵头疼。 “你能不能专心一点?” “我想去看父皇……”秦楚煜委屈巴巴地说。 “不是已经带你去看过了吗?” 秦楚煜是皇帝的亲儿子,萧皇后怎么可能不带他去探望皇帝?太子也带过去了,太子是大人,再难过也只是暗暗抹泪,秦楚煜这小子扑过去就是一顿鬼哭狼嚎,不知道的还当他父皇已经驾崩了,他在给他父皇号丧呢? 萧皇后不敢再带他过去了。 门口有小太监探头探脑,苏公公走过去与他问了几句,回来禀报道:“皇后,宁安公主来了。” 萧皇后蹙了蹙眉:“把七殿下带去书房,让他好好背,一会儿本宫再来检查。” “是。”苏公公牵着秦楚煜的手去了书房。 宁安公主迈步入内。 回到皇宫修养的这段日子,锦衣玉食的,不再在像边塞时那般疾苦,宁安公主的脸都变白了,手亦细嫩了不少。 “你伤势如何了?”萧皇后问,给小宫女使了个眼色,小宫女搬来一个凳子放在萧皇后下首处。 宁安公主看了看自己的右臂,含笑说道:“没大碍了,多谢嫂嫂记挂。” “坐吧。”萧皇后说。 宁安公主缓缓坐下。 小宫女奉上热茶。 宁安公主用左手接过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状似无意地问道:“嫂嫂,有母后的消息了吗?” 宁安公主与萧皇后原先的交情不算差,是多年未见生分了,加上皇甫贤总是欺负秦楚煜,才令萧皇后对宁安公主颇有微词。 如今宁安公主救驾有功,又待她恭敬顺从,加上宁安公主是站在陛下这边的,这令萧皇后与宁安公主的不快消散了不少。 萧皇后摇头道:“暂时还没有。” 宁安公主顿了顿,说道:“嫂嫂,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皇后道:“你说。” 宁安公主低声道:“事发前几日,我曾在母后的书房见过萧大人,他是为仙乐居的案子来的。” 萧皇后柳眉一蹙。 宁安公主接着道:“我没有怀疑萧大人的意思,只是,母后与萧大人关系匪浅,会不会……” 萧皇后的眸光唰的沉了下来:“会不会什么?你是在怀疑萧六郎与行刺陛下的案件有关,还是怀疑萧六郎窝藏了庄太后?” 宁安公主的眼底掠过一抹错愕。 萧皇后对宁安公主几日积累下来的好感荡然无存:“萧六郎是陛下一手提拔的新科状元,他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可能勾结太后暗害陛下!” 开什么玩笑? 陛下是阿珩的亲姑父、亲舅舅! 阿珩害谁也不会害陛下! 宁安公主垂眸:“嫂嫂别激动,我也是太担心皇兄了,我希望能够找日找到母后,她毕竟疼了我一场,我希望能够劝她迷途知返,回头是岸。” 萧皇后冷声道:“总之这件事与萧六郎没有任何关系!本宫不允许任何人含沙射影污蔑她!这种话日后休要再提,否则本宫对你不客气!” 宁安公主看着茶杯里的茶水,语气怯弱,眼神却一片冷静:“宁安记住了。” 萧皇后按了按疼痛的太阳穴,探出手端起桌上的茶水。 端茶送客。 宁安公主十分识趣地将茶水递给了一旁的小宫女,起身对萧皇后欠了欠身,道:“嫂嫂,宁安先去探望皇兄了,明日再来给嫂嫂请安。” “嗯。”萧皇后淡淡应了一声。 宁安公主欲转身,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嫂嫂,原先在边塞伺候过贤儿的几个下人到了,当初大军走得急,他们要与家人道别,因此晚了几日上路。不知可否让他们继续伺候贤儿?” 萧皇后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自己安排吧。” 几个下人而已,去内务府登个记就完了。 她还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为难他们母子。 宁安公主看了眼高高在上的萧皇后,萧皇后却没再拿正眼瞧她。 宁安公主垂眸,行礼告退,出了坤宁宫。 令人意外的是,她在去华清宫的路上竟然偶遇了偷溜出来的秦楚煜。 因为是偷溜出来的,所以只有秦楚煜一个人。 宁安公主微眯着眸子看向他,脑海里闪过萧皇后那不可一世的清高做派,冷冷地勾了勾唇角,朝秦楚煜走过去:“小七,你在做什么?” “宁安姑姑。”秦楚煜与她打了招呼。 虽说皇甫贤很讨厌,不过宁安没欺负过秦楚煜。 宁安公主笑道:“你是偷跑出来的吗?” 秦楚煜委屈道:“嗯,他们都不许我来看父皇。” 宁安公主又道:“路上有人看见你吗?” 秦楚煜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有!我很小心的!” 宁安公主笑意更深:“你确定吗?” “嗯!”秦楚煜点头点头,无比确定! 宁安公主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秦楚煜的头,温柔地说:“小七真是个厉害的皇子,这都不被人发现,看来是没人知道你来过这边了。” 秦楚煜看着她莞尔的笑容,不知怎的,心里一阵发毛:“姑姑,为什么你笑得这么奇怪?我好害怕呀。” 宁安公主捏了捏他的小胖脸:“别怕,姑姑带你去一个地方。” 秦楚煜果断拒绝:“我不去!我要见父皇!” 宁安公主柔声道:“就在去见你父皇的路上。” 秦楚煜想了想:“嗯……那好吧。” 宁安公主牵起秦楚煜的小胖手,面无表情地拉着他往池塘边走。 皇宫的池塘不如太液池深,却也能淹死人。 秦楚煜越走越迷惑:“这不是去皇宫的路。” “这是一条近路。”宁安公主在池塘上边停下,“看见那边有什么了吗?” “什么啊?” 秦楚煜往前走了一步。 宁安公主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后背,阴冷地伸出手,猛地一推! “母亲!” 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恶魔般的声音。 这声音化成灰秦楚煜也认识! 是皇甫贤! 那个讨厌的小表哥! 啊啊啊! 秦楚煜汗毛一炸,被欺负的恐惧涌上心头,他果断挥舞着爪子跑开了。 宁安公主没料到前方的小胖子说跑就跑了,她想收回手已经来不及了,她推了个空,身子猛地朝前栽去,噗通一声栽进了冰冷的湖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