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重来一次,他应该宁可错过这一次绿灯…
如果人生重来一次,他应该不会捂耳去听清这句话…
如果人生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再喜欢江灼…
只可惜,这些,都是在他被车撞到半空中时才蹿出来的想法。
他看着雪花从眼前飘过,甚至有一种自己也只是凭风起舞的错觉…
从背包里掉出的那一沓演讲稿铺满了整片天空,密密麻麻的文字间,他只看清了那一句话。
人生总是充满着意外,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下一秒踩在脚下的,是水泥地还是香蕉皮……
嘈杂的鸣笛声不停地顺着冷风灌进耳中,他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如流星般往下坠去,最后重重地与油柏路相撞,脑内顿时响起“嗡——”的声音。
只可惜,他没能立刻失去意识,鸣笛声倒是没了,耳边尽是自己像在哭泣一般的呼吸声,眼前也不再是蚂蚁般密集的墨字,似是灯光闪烁,仿佛星光迷离,片片银色雪花带着暖黄而明亮的光徐徐落到眼眶之中,最终化成一滴热泪顺着眼尾流下……
太痛了…
世界骤然寂静,灵魂像是遨游在海洋之中,无力地随波飘荡着、飘荡着……
……
不知在黑暗中过了多久,谢决突然感觉到有人伸手推了自己一把,这才猛然间睁开眼来。
“你哭什么?睡傻了?”眼前这熟悉到令他心里一颤的少年正一脸不耐烦地皱着眉头问道。
他茫然地坐起身来,视线却始终定定地落在少年江灼的身上,大有想将他看穿的气势在。
阳光从窗外铺洒进来,像在江灼的黑发与鼻尖上洒下了一层金粉。此时的他虽然也很张扬,却仍旧是个穿着校服的干净少年,身上还没有沾染独属于成人社会的那种痞气。
“这是什么眼神……”江灼被盯的浑身发毛,于是小声疑惑道。
此刻的谢决也有些说不准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只是鼻子酸的厉害,喉咙也像是堵着了似的难受。
他伸手掐了自己一把,感受到一阵酸痛以后更是说不出话来。
“谢决!”
又一道刻骨铭心的声音响起,吓得从高中毕业已有三年之久的谢决也本能地缩了缩脖子。
“站起来。”语文老师姜华扶了扶金属眼镜框,等他依言站起身以后才继续沉声说道,“刚才的问题听见没有?你怎么总是……”
哪怕是严厉如姜老师,在看见一个十七岁的男孩泣不成声时也会不忍心再教训下去。
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坐了四十号人的教室里却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哭声。
“你……你怎么突然哭了呀?”姜华老师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老师也是希望你好好听课……”
这时,下课铃声恰好响起,姜老师干脆将他拉到走廊上好言好语地安慰了一阵,直到见他情绪稳定下来才安心地抱着课本往其他教室赶去。
太丢人了……谢决吸了吸鼻子,确认眼泪都被擦干净以后才推门重新走进教室里去。
“谢决哭鼻子噜,呜——”马春阳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戏弄他的机会,嗓子大得恨不得方圆八百里全都听得一清二楚,“不会又被江灼甩了吧?”
话音刚落,江灼立马眼疾手快地摔了本书过去,“敢造你大爷的谣?”
就连第一时间的否认,也都是以他自己的角度出发。
马春阳这人皮归皮,但谁能惹谁不能惹他看的一清二楚,于是立马笑嘻嘻地闭了嘴,还屁颠屁颠地把书捧回到了江大爷面前,这阿谀奉承的嘴脸简直像极了古时宫里的内官。
送完书后,他还非要趁着这个机会再奚落他一句,“哭鼻子噜~”
原本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的谢决心里莫名又升起一阵委屈,只好赶在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前先伸手将脸捂住,可这样拼命压抑着的崩溃最终也在难以克制的抽泣声中暴露无遗。
“马春阳。”江灼难得板起了脸,“差不多就得了啊。”
要换作以前的谢决听到这话时肯定得感动的一塌糊涂,可笑的是,直到现在他才想明白这句话并不代表着维护,而是在说,不过度的欺负都可以被接受。
铃声又一次响起,所幸这一节是自修课,这才给了谢决充足的时间整理情况。
虽然实在有些不可思议,但是,看这情形自己好像是重生了?
想着想着,他偷偷通过指缝看了看面前摆的教科书,硕大的“高二一班”四字令他心头一跳。
等他将手放下时,眼前便是江灼递来的纸巾,微微犹豫了一阵后,他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还不忘轻轻地道声谢。
“怎么突然哭成这样?”江灼一手托着腮一手转着笔漫不经心地问道,“上次梦到我去非洲,这次又梦到我去哪了?”
他倒也知道自己在谢决心里占了多大的分量。
谢决捏着纸巾擤了擤鼻子以后才回道:“不是梦,也不是你。”
江灼看了看那团被他随手丢进垃圾桶的纸巾,有些纳闷地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谢决转过头去与他四目相对,通红的眼眶中已经不再泛着泪花,眼神之中倒是多出了几分笃定,“江灼,我的梦里再也不会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