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纷扬扬了几日后,难得的放了晴,谢姜抱着手炉伸了个懒腰,抬首感受絮絮的日光落在自己面上,满足的浅浅喟叹。
“雪终于停了。”
小指扣了扣手炉上的流苏,谢姜眯起了眼,“感觉暖和了一点呢。”
她在廊下的秋千上晃悠了几下,懒散间听到了白雪被踩陷的声音,来人走的很稳,白雪缓缓深陷,声音亦是低缓的,可见他力道之轻。
她不过侧耳听了几息,来人便是到了廊下,掸了掸衣袖,视线里弥散了细细的微尘。
谢姜当即站起,很是得体的对他福身行礼,“见过皇叔。”
“无须多礼。”
江溆扶着她的小臂让她站直了,打量了她一遍,见她面色不似昨日那般苍白,这才满意的收回手,“方才我来时,姜姜是在犯困?”
“不曾。”
谢姜摇头,斗篷上厚实的狐毛堆在她脖颈处,衬的她的侧脸愈发皙白,“我只是在晒太阳。”
已经连续大雪了好几日了,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谢姜又是刚病愈,自然不会错过这难得的融融日光。
江溆伸手,掌心落了澄明的日光,似乎他稍稍动一动手指,那满盈的温度就会从他指缝溢出一线。
“今日难得暖和,你也闷了好几日了,上次答应过你的事,今日来兑现。”
说着,他笼好衣袖,替她紧了紧斗篷,“你父皇那里我已经说过了,他同意了。”
谢姜挑眉,很是上道的行了一礼,“多谢皇叔~”
出宫不是小事,之前她百般撒娇圣人都未必能同意,如今这位刚回来的皇叔这般容易就让他松了口,可见江溆受他信任的程度。
看来,这位泽山侯,当真是她父皇的一大心腹了。
注意到她的走神,江溆以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姜姜?”
一连唤了三声,谢姜才回过神,面上带着明显的茫然,“皇叔?”
“方才在想何事?我唤了你几声都没反应。”
江溆皱起眉,“可是又有人给你添麻烦了?”
“并无。”
谢姜吐了吐舌,敛去眸间思绪,颇为腼腆的扣紧了自己的衣袖,“我方才在想一件事。”
江溆轻笑,摸了摸下巴,“想什么这么出神?”
谢姜咬了咬下唇,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支吾了几息才回答,“皇叔上次说,会做瀚城当地的点心……”
她悄咪咪的抬眼看他,眸底湿漉漉的,明亮的晃了他的眼。
江溆面上浮起明显的兴味,他刻意拉长了声音,一手搭在手肘处轻轻的敲,“那个啊……”
谢姜定定的看着他,晶亮的眸底满是期待。
见她这般馋样,江溆也不逗她了,“今日正好我有时间,你现在收拾一下随我回府,应当能正好吃到热乎的点心,若是慢了……”
“不慢!”
谢姜眨了眨眼,声音下意识的提高了几分,“我们现在便走吧~”
她眉梢微挑,显示出明显的雀跃欢喜。
“莫急。”
江溆按住她的肩阻止了她的继续蹦跶,屈指在她额头敲了一记,继而接过了她的手炉,“把这个换一下。”
月柳及时上前,接过已经不怎么暖和的手炉,给谢姜换了个刚暖好的。
江溆试了试温度,这才塞入她掌心,连同她的手一同放入斗篷内,“你可还有别的事?”
谢姜笑着摇头,脸侧的发丝被风吹着擦过她的鼻尖,“没了。”
江溆指尖颤了颤,伸出手替她将那缕发丝拨开了,淡定收回视线,“那便走吧。”
昨日已经有宫人清理了路上的白雪,但是昨夜又落了一场,在路上覆了浅浅一层,江溆伸手虚虚的护着谢姜的脊背,带着她缓步走出。
侯府的马车已经候在了殿外,谢姜被江溆护着上了马车,这一路行的很是平稳,很快便到了侯府。
谢姜刚走出,面前便是伸过来一只手,掌心展开,掌纹绵延。
她愣了一息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将手放入江溆掌心,被他扶着下了马车,任由他替自己紧了紧斗篷。
他的手掌干燥而有力,掌心是温暖的,与她的柔软细腻不同,他虎口处带着明显的茧,擦过她的手指时痒痒的。
侯府的下人皆是低垂眉目,并不多看一眼来人,江溆带着谢姜绕过青石的路,刚拐入檐铃轻响的回廊,便是听得几声叮咚琴音。
声声清越,想必是在调弦试音。
谢姜顿时亮了目光,侧耳循着声音看过去,透过那垂着的竹帘看到了竹青色的衣摆。
见她这般兴奋,江溆只觉得有些吃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