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猜。”
“你幼时?的玩具。”
“也不对。”秦蓁笑道,“想你也猜不到,呐,软梯!”她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软梯,除了积了点灰其余同十年前无二。“我找了好一会儿,果然还在这。”
“你柜子里藏软梯?”谢梓安扶额,“陶陶,你幼时?可在衣裙里藏暗器?梦想成为一代女侠来着的。”
“莫笑我,幼时?顽皮总想着出去。”秦蓁倚着二楼的窗子,“娘亲是正经的大?家闺秀,不喜我同外面的孩子玩耍,说会把?我养野了去。”她扬起软梯,“我求爹爹给我做了个梯子,趁娘不注意悄悄爬出去。她从未发现过,也许发现了但没说过。”
她盯着谢梓安,“你后不后悔,你娶的可从不是什么?名门贵女,不过是乡野一介野丫头。”
“那我可以退掉么?,我得?去换个大?家闺秀回来。”谢梓安摸了把?下巴,仔细思考了一番,正经说道。
“货已?售出,概不退换。”秦蓁把?软梯丢在他身上,“这是为商的规矩,你现在才后悔晚了!”
谢梓安把?她扯入怀中“真生?气啦?从我见着你找蝈蝈起,我就明白你不是正经贵女,那家贵女撩起袖子往草丛里钻的。”
“我只是迷路了,没找到方向而已?。”秦蓁嘴硬,不想再提起他俩第一次见面时?的狼狈光景。
谢梓安觉着她可爱的紧,眼圈红红的是刚刚哭过还没消去的红肿,软糯的小嘴堵着,诉说着主人的委屈,倒像个偷吃胡萝卜被抓找的兔子。他不再忍耐低头吻上,“是为夫记错了,这就给夫人陪个不是。”
秦蓁被吻的晕晕乎乎,说好的陪不是咋又亲上了?唇舌的交错,让她脑袋晕成一滩浆糊,只想着揽住眼前的人,不让自己再沉沦。
吻越来越炙热,蔓延至脖颈,衣衫被长指挑开,一路向下。微凉的手?指划过的地方引起一片燥热,秦蓁张嘴微微喘息,半推半就靠在他的怀里。谢梓安轻笑,含住嘴边嫩白的耳垂,刚想咬一口,就听楼下传来一声喊叫。
“少爷,小姐开饭啦!”果儿端着炖好的山药排骨汤,仰头朝二楼望去。他们俩在做什么?呢,饭菜都要凉了,果儿吐吐舌头,吃饭都不积极!
桌子摆在院中,弄了几个家常小菜。一份鸡枞炖肉,一碟凉拌青笋丝,配上辣味合蒸和炖汤,边上是壶葡萄酒。
秦蓁小喝一杯,闭眼回味。谢梓安全程黑脸,喝着闷酒。果儿站在一旁觉着今个少爷的眼神颇为凌厉,让她浑身不自在。
可是自己说错话了?果儿转转眼珠子,想了想自己今日所?作所?为。没问题啊,果儿掰掰手?指,难不成少爷这是水土不服吃不惯竹县的美食?见谢梓安铁青的脸色,果儿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哎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娇气的很。
两人吃完,架了把?躺椅,一同躺在葡萄架下。
“葡萄藤是爹爹从渝州弄来的,竹县竹子多?,葡萄却是没有的。第一年刚种下时?,结出来的果又酸又涩。皮厚核大?,单单这样吃难以下咽,娘亲就用酿谷酒的法子酿了壶葡萄酒。”秦蓁拿起一杯鲜红的葡萄酒,嘬一口。“没了谷酒的烈性,多?了份甘甜。再后来竹县上的人也喜欢这酒的滋味,每家每户都酿起来。”
“梓安。”
“嗯?”谢梓安转头看她。
“我在渝州也种了棵葡萄树,等明年结果了,给你也酿一壶好不好。”秦蓁抚上他的脸,“不过这活我是第一次做,要是味道不好了,你也得?喝了。”
“那是自然。”谢梓安笑的好看,秦蓁恍惚间想起爹娘的模样。以往他们也是天气好时?,躺在葡萄藤下说些悄悄话。她站在远处见娘亲的脸泛起红晕,推开大?笑的爹爹,原以为两人起了矛盾,可不一会儿又抱在一起。
“谢谢你,梓安。”她靠在他的怀里,闭上眼听耳畔的心跳。“谢谢你让我有了一个家,让我每日有了可以等着归家的人。你的算计颇为有效,我这辈子都不想离你而去,想同你和和美美的到老......”
谢梓安瞳孔微张,语气中带有一丝兴奋。“陶陶,你终于肯接纳我了。我不会辜负你的,陶陶。”他俯首想一吻香泽,佳人却以闭眼酣睡。谢梓安哭笑不得?,唯有抱得?更紧些。
他搂着她,望向天上的明月。秋风徐徐吹来,扬起薄尘,他嘴角勾起,收紧怀中的女子,暖意在二者?之间流动。秋天就要过去,冬天即将?来临,那么?春天还会远么??
*
第二日一大?早,秦蓁同谢梓安去看了采儿。
她和徐妈妈仍生?活在西?南,就在竹县的不远处。嫁的是当?地的庄稼汉,秦蓁去了京城没多?久,二人就成了婚,如?今已?有两个孩儿。
秦蓁回西?南起,就打听好了采儿的下落。哪怕没有谢梓安带她来竹县,她也会找个时?间看看采儿。
秦蓁敲了敲木门,静静的等主人开门。院落不大?,外头用砖垒了个外墙,一人高左右,矮一点的地方,垫脚可以看见里面的模样。
院子干净整洁,有小孩用的学步车停在墙边。地上铺了通红的辣椒,看样子是要做些辣椒粉贮藏起来。普普通通的人家,不富贵却温馨。
“谁啊。”一道女声响起,嗓音有点熟悉。由远及近,推开门。见门外站着三个人,上等的料子,天仙似的美貌,眼里含着泪。“你们找谁?阿虎出门了,你们若是寻他得?晚些来。”
“采儿,我回来了。”天仙开了口,喊得?是自己多?年前做丫鬟时?的名号,现在周遭的大?伙都叫自己阿虎嫂。“采儿姐姐,是我啊果儿回来了!”跟在身后圆脸粉嘟嘟的少女,拉着她的手?,眼泪滴在她手?上,热热的。
屋里的孩子听见声响,大?丫抱着小虎头走出来扯住她的衣角。“阿娘,谁来了?”
“小姐,小姐回了?”采儿不敢相信,夫人小姐去了京城后了无音信,再加上她嫁人后换了好些个地方住。她没有想过小姐还能回来,还能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她变了,原来的小姐生?的黑瘦。调皮的很,总喜扮作男子模样嬉在大?街小巷,她和果儿跟在她身后,看她斗蝈蝈,打陀螺,挖笋子。当?然为此受了不少罚,也挨了不少骂。现在的小姐,隐隐有记忆里夫人的气色,一样笑的温柔,眉眼动人,若不是唇边深深的酒窝,她怕是不敢认的。
连忙把?她们请进院子,沏了壶土茶。“小姐,这位可是姑爷?”
秦蓁点头,采儿又扫了那人几眼,俊朗之资,气质如?兰同小姐很是相配。“姑爷,我们寻常人家没得?什么?好茶招待,这土茶是我们自己做的味道还成,希望你们别嫌弃。”
果儿牛饮几杯,见着采儿起她的眼泪就没停过。果儿是孤女入府时?才三岁,什么?都做不了更别说照顾别人。采儿在她心里不仅是姐姐,更像是半个娘,照顾她告诉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傻孩子,别哭了!都是大?姑娘了,见着我还是哭哭啼啼的。小姐该笑你了。”
果儿用袖子擦擦眼泪,咧起嘴笑。“得?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秦蓁剜了果儿一眼,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她。转头问采儿,“怎么?不见徐妈妈,我听说她同你住一块儿。”
“原先是住一块的,但娘她福薄,热天里去了。现在家里就我和我男人,再带着两个萝卜头。”她招招手?把?大?丫叫来,“叫小姐。”
“小姐好。”大?丫怯生?生?的喊道。
秦蓁拿出一袋金瓜子,塞在她怀里。“真乖,拿去买糖吃吧。”大?丫掂量一下,开心的跑到一边玩耍。
“怎么?不见夫人,她身子可还好。娘亲去时?,最?放不下的就是她老人家,说日后您们真的回来了,一定要替她看看夫人。”
秦蓁淡淡的开口“娘亲她身子弱,去了京城没多?久也去了。我托人把?她送回来,同爹爹一起葬在黄桥。”
采儿愣住,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娘原是先一步去陪夫人了,有她陪着,小姐放心吧。”采儿被岁月侵蚀,双手?变得?枯槁,她握住秦蓁的手?干燥,摸得?生?疼。
“一眨眼十年过去了,小姐托我照顾的蝈蝈没挨过冬日。县里的老人走的走散的散,刘师爷在您们走后也辞了官,这么?些年我没再见过。仵作也走了,衙役大?哥们也散在各地,前段时?间我去竹县赶集,发现认得?人没剩几个了。”采儿见小姐愈发长得?像夫人,明眸皓齿,灿若桃花。反观自己再不是县太爷府里的大?丫鬟,只是普通村妇而已?,一时?唏嘘。
“刘师爷辞官了?”秦蓁想了想,“是说为什么?没见着他,当?年他替爹爹敛棺,我想谢谢他。你可知他去了哪?”
采儿摇头“刘师爷走的急,像是遇见了仇家,说不定又是忠义帮的人,一夜间家都搬空了。和以往的朋友都失了联系,据说还在西?南,只是具体在哪儿,我就不知了。”
秦蓁低头,她一直想好好谢谢当?年爹爹的同僚,从爹爹出事到她离京。他们从中帮了不少忙,若不是他们,她们母子恐怕会被秦家母子熬死?去。“无妨,人生?总有遗憾。”
谢梓安揽过她肩,“你若是想找他,我替你寻。”
“不了,他要是真躲着仇家,咱们把?他翻出来岂不是给人添麻烦。我这趟回来见大?伙都过得?不错,我就安心了。”秦蓁拿出一锭金子塞在采儿手?里。“如?今我住在渝州,虽不远可来回一趟也要大?几天。梓安平日有公务在身,能回来的日子不多?。你且把?这锭金子拿了,把?屋子修葺一番,过个好年。”
采儿收下,还想留她们吃个午饭。秦蓁拒了,本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招待她们的又是能拿出来的最?好的吃食,吃一顿顶得?上平时?好几顿。不想让采儿破费,坐了一会儿就回竹县去。
日头挂在天空,还是热的。秦蓁想着现在回去做饭,等吃到肚子都饿过去了。倒不如?随便吃点街头小吃,垫垫肚子,等晚上在吃顿好的。
选了家看起来干净的小铺,就是不知为何没什么?客人,冷清的很。主要做的是担担面,还附带卖一些红糖糍粑。
秦蓁一样点了几份,摆在桌上一一介绍。“这是担担面,说是面但没汤。取筋道的小麦粉磨成的,面不能过夜。过夜就去嚼头,往水里一滚,成了面糊糊。”她帮忙拌起面来“每家每户做担担面用的调料不同,但香油,花生?碎和辣椒油必不可少。这几样单吃起来就不是绝顶的美味儿,但和在一起,香的不行。你尝尝......”
谢梓安跳起一筷子放入嘴中,辣的不行。秦蓁笑的捂肚子“好吃是好吃,就是辣了点。”她拿块红糖糍粑,放在他嘴里。“甜的解辣。”
“你要庆幸,你吃的不是我爹爹做的担担面。他吃面时?,还要再淋一勺泼油辣子,加上我娘腌制的辣椒萝卜,那才算得?劲。”
“怪不得?生?出的女儿也泼辣的很。”谢梓安嘴红彤彤的还不忘调笑她。
“你再说我让店家给你多?加点辣椒!”她把?面拌拌,大?口吃起来。“面的味道不错,为什么?吃的人这么?少?”不说是顶尖的面,但作为街边小吃确实不错,街上其他铺子可没这么?冷清。
“小姐,我还想再吃一碗。”果儿委屈巴巴的嘟嘴,“一碗就成。”
“你都吃两碗了,再吃下巴要和脖子连一块。”说着还是喊来店家点了一份,店主是个中年人生?的瘦小,佝偻着腰,今日能有这么?好的生?意开心的不得?了,哈起腰忙上忙下。
“你这个土匪,还在买面,不是说了这条街不允许你卖!快滚走!”几个年轻人巡街,见着店家卖面,气冲冲的跑来作势要掀。
“官老爷,行行好。一家人都指望着我这面摊呢,卖完今天我就走,求求你们别砸。”店家就差跪下,不住的央求那几个年轻人。
年轻人冷哼一下,“现在知道求饶了,当?初鱼肉乡邻的时?候怎么?不可怜可怜别人?给我砸!”
“莫砸啊,求求你们莫砸啊。”店家跪下。但任抵抗不了几个年轻人的破坏,不一会面摊变得?邋遢稀烂。“光天化日,还没有王法了。你们既是官家人,又怎么?能这般对百姓。十年不回来,竹县的衙役成了这幅模样?”秦蓁忍不住,站起来打抱不平。
“你是哪来的外乡人,什么?都不懂别插手?,想吃面去别处!”衙役懒得?理他们,转头继续砸面摊。
秦蓁还想理论,被谢梓安拉住。“官老爷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咱们花了钱买了面。还差一碗,你们把?铺子砸了,这一碗面找谁要去?”
“管你找谁要,这面吃不得?。此人心肠都烂了,做出的面也是腌脏玩意。你们去别处吃,莫耽误我们做事。”或是因为谢梓安自身的气势让他们感觉不安,说话语调轻柔了些。“你们快走,此处不欢迎外乡人。”
“待这碗面成,我们再走也不迟。”
“此人原是忠义帮的,杀伤抢掠无恶不作,你们还敢吃他的面?指不定里面放着的可是人肉!”衙役颇为不耐烦,恐是觉着自己流年不利,踢了两脚后威胁道。“今日还有人替你说话,明日若我还见着你在这儿,砸的可就不是你的摊子,而是你的人了。我们走!”
店家颓在地上,见着一滩被砸的细碎的木屑,嚎啕痛哭。
秦蓁走过去,眼神闪烁,从怀中掏出快金子。“他们说你以前是忠义帮的?你和我说说忠义帮的事,这钱就是你的了。”她扬起手?中的金子,放在他面前。
忠义帮三字对于秦蓁来说是噩梦的开始,是导致她爹爹去世的始作俑者?。就算忠义帮早就分崩离析,她依然放不下心中的仇恨,想找出当?年的凶手?。
“我没听过什么?忠义帮,不过是官老爷胡诌的。你们的面我欠着,有机会再还你们。”
秦蓁又拿出一块金子,摆在他面前。“我是渝州来的,并无恶意,只是对乡土县志十分感兴趣。我听闻当?年忠义帮在竹县弄出个大?案子,我想知道。你要愿意说,这些都是你的。”
店家眼神躲闪,瞥了眼金子,忐忑的问“我说了就是我的?”
“自然。”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还是万字
慢慢填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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