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是?鱼米之?乡,河道四通八达,夏季多雨本是?常事,但秋季暴雨连绵可不是?什么常事。
九月正是?秋收的时节,倘若大雨一直持续下去,往轻了说影响今年的收成?,导致粮米价贵,若往重说了,一旦爆发洪水,天灾之?下,不知要死多少人!
陆小凤拧眉道:“怎会如此?”
星河也很愁:“现在?只是?有了灾祸的苗头,我得算算日后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陆小凤道:“你会管?”
“对我来说是?个机会,不论轻重如何?,我一定会管。”星河抬头看了半晌,啧了一声,摇头道:“可惜今晚天气不好,观星不准啊。”
其实?星河不光要算是?否有灾情,更要算算这?究竟是?自然形成?的雨,还是?天道有意降灾。若是?前者,星河责无旁贷,除了能攒一笔功德和香火之?外,她也的确不忍心看灾荒之?下受苦受难,挣扎求活的人,可若是?后者……天道降灾必有缘由,她不敢管。
陆小凤陪星河在?院里站了一个多时辰,只见她夜观天象不成?,又?掐着指头算了半晌,最?后捡一堆石块树叶拼来摆去,良久方才道:“暴雨主要在?苏杭一带,还没到灾情的地步,问题不大。你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同我一起去看看。”
陆小凤道:“就我们两个?”
星河严肃道:“旁人去了碍事,你现在?多多少少有了点修为,趁这?个机会刚好历练历练。”
她法力恢复缓慢,经不起过大的损耗,所以此行必得用最?小的损失,换回?最?大的成?果?!
原本也想带上荆无命来着,可这?死小子跑出?去喝酒,现在?烂醉如泥,正扶着墙吐呢,星河有点生气,不想理他。
叶孤城的伤越拖越重,越重越难治,她自己?打伤的,治好了也没有功德,只会白白浪费法力。
西门吹雪一走,星河就上手把白布拆开,治愈之?光钻入经脉,不过一息,手臂断骨重塑,连脖子上的伤痕也在?慢慢复原。
星河握着那只手放在?自己?胸口上,“我要出?去几天,你就留在?这?里,外面有很多人找你,不太安全。”她躺下来,把叶孤城圈进怀里,带着一点热度的呼吸喷洒在?他耳边,“在?这?里衣食自然有人帮你打点,你要乖乖的哦,不要让我回?来找不到你。”
“嗯。”叶孤城淡淡地应了一声,闭上了眼。
但愿西门吹雪真?的听懂了他话中的未尽之?意。
江南烟雨本是?无数文人墨客欣赏的唯美景致,什么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什么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可经过暴雨洗礼的江南,不管多浪漫诗人也吟不出?曼妙的诗句来了。
凄迷梦幻的杭州小镇变成?了“游人脚底一声雷,满座顽云拨不开。”黑沉沉乌云压下来,暴雨如注。
星河带着陆小凤一路腾云驾雾,从京城赶到杭州一带只用了半个时辰。可怜的陆小凤已经变成?了陆小鸡,还是?一只浑身湿透的落汤鸡。此刻,他坐在?船舫中换衣服,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买来的早饭。
星河站在?船头往岸上望去。
乌镇白墙黑瓦,河道纵横,严重的地方已经淹上了河岸,两边的房子有一大半都泡在?水里,一条船就能把整个镇子逛个遍。
“陆小凤,这?里的水要流到哪去?”
陆小凤换完衣服,正在?嗦面。镇上很多人都跑到附近的地势高的地方躲灾了,他能卖到这?一碗面着实?不易,闻言抬头道:“钱塘江。”
“那钱塘江的水呢?”
“自西往东注入东海。”
星河想了想,说道:“你会划船吗……嗯,你会游泳么?”
陆小凤咕噜完最?后一口汤,擦擦嘴道:“还行。”
“都还行?”
“都行。”
话音刚落,船头一轻,星河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陆小凤反应了一会,当机立断,冲到船头拿起船桨,紧绷了身体。
果?然不出?他所料,还算平静的小河道突然成?了暴风雨中的汪洋大海,水急浪高,以排山倒海之?势自西往东一泻千里。
陆小凤拼命地控制船身,水流波涛汹涌,一浪接着一浪地打过来,如同恶毒的后妈,给了他一个接一个的大嘴巴子。
小船舫歪歪斜斜,几个呼吸间就被冲出?去七八里远,小小的乌镇,街头巷尾所有的河道都朝着一个方向汹涌而去,陆小凤顺着水流将船划进一条窄巷,把船桨一横,卡在?两墙之?间,纵身一跳,跳到船桨上,船被水冲走,几个浪打过去,船就沉了。
雨势渐小,吱嘎一声,小巷上头的屋子开了窗,递出?去一根粗绳,里头有女声喊道:“公子,外面危险,我叫人拽着绳子呢,快请上来吧!”
陆小凤抬头,窗户朝内虚开了一条缝,隐约见是?个珠环翠绕姑娘,正焦急地冲他喊:“这?水骤然如此,煞是?邪门,公子快进来避一避!”
陆小凤心头一热,然而暴雨的冲刷使?他格外清醒,连连摆手道:“不必了,这?里的水很快就会退去,我在?这?等人,姑娘好意我心领了,若方便,烦请扔把伞下来。”
雨渐渐停了,天还阴沉着,空气中漂浮着湿润的水汽,房檐的水珠一串串地落下,小巷里的水流只剩浅浅一摊,滴滴答答正响得欢快。
紧接着,一扇扇窗被打开,里面的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纷纷抬头往外看,然后爆发一阵小小的欢呼声:
“雨停了雨停了!”
“太好了能出?门了!这?么多天在?家里都要憋死了!”
“诶,你们看,水!水都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