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无命睡得并不安稳,因为他的小腿又?抽筋了?,这是自他十岁之后就一直有的小毛病,一受凉就抽。
今天他扑腾着下?地摔在桌子边,血与汗混着泥,被凉风吹了?好几个时?辰,再加上那么重的伤,抽筋都是轻的,没高?烧全亏他这些年被往死里折腾,身体早练出来?了?。
抽筋所带来?的疼几乎触及不到荆无命的痛觉,迷迷糊糊中觉得腿有点不舒服,用力伸展了?两下?,立刻就有一只微微凉的小手伸进被窝里,顺着他的小腿肚子慢慢往上捏。力道不轻也不重,刚好缓解了?那点不舒服,荆无命在迷蒙中轻轻地“哼”了?一声,睁开眼。
清明如?水的月色从头顶的茅草缝隙中透进来?,落下?一点细碎的光,他看见星河坐在那点光下?,他的床边,光辉沐浴下?,她圣洁得好似一尊白玉神女像。
“你?没睡?”荆无命很不自在地缩腿,喉咙上下?滚动。
星河轻声道:“你?忽然晕倒,我担心你?啊,刚刚帮你?换过药了?,止疼的,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点?伤还疼吗?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
荆无命沉默好一会,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关心他,在意他。若他一直不醒呢?她是不是会一直坐在这里,坐到天亮?
“我没事,你?去睡。”他的语调向来?刻板而冷硬,没什么感情起伏,可说到“睡”字却抖了?一下?,因为那只手忽然捉住了?他的脚摸了?摸,又?一路向上握住他的手。
“手脚都是凉的,还是觉得冷吗?我给你?热了?牛乳,我扶你?起来?喝一碗吧。”
一碗甜香入腹,身体很快热了?起来?,闭上眼甚至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他慢慢活动着手指,惊讶地发现日夜折磨他伤口真?的不疼了?,只剩下?一点麻木酸胀的感觉。
“我本来?买了?很多的,都被你?打翻了?,就剩这点了?。”星河有点委屈,嘟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荆无命背靠着她身子,哪怕隔着一层衣服也能感觉到,她何止手脚,全身冰凉,凉得不像活人。
她穿得那么少,这样冷的夜,也一定很冷吧?热腾腾的牛乳喝下?去的确舒服,她一个小姑娘一点没喝到全喂给他了?,能不委屈么?
荆无命生?平头一次觉得羞愧,称起身子往里挪动,空出床边一大块地方,在被子上拍拍。
“上来?,我抱你?睡。”
氤氲月色下?,星河好似红了?脸,羞涩咬唇,飞快地脱下?外衣,鱼一样钻进去,脑袋埋进荆无命的胸口,腿缠在他的腿上,呼吸浅浅,小心汲取他身上,她最爱的气息。荆无命没伤的那只胳膊垫在下?面,另一只搂着星河纤细的腰肢,将她整个人都圈在自己怀里。
星河为了?这一抱,几乎贡献了?自己毕生?的演技,前半夜是她自己凑上去的,做贼似的,这回?被抱在怀里,感觉可大不一样,她喜滋滋的偷偷亲他,像只小鸡啄米,一下?又?一下?。
亲着亲着,荆无命的呼吸就乱了?,身丨下?的小东西?很不老实,跟着主人躁动不安,然后就被星河捏住了?。
“不要命了?是不是?受着伤呢,别闹。”
荆无命声音都哑了?,揽住她的手臂在收紧:“你?在勾引我。”
“胡说八道。”星河手下?用力,声音带了?点调笑意味:“等你?伤好再说,要是实在难受的话……我用手帮你?啊?”
“不用!”黑暗中,荆无命咬牙切齿。
星河原本计划用三个月的时?间治好荆无命的伤,但他恢复速度远远要快于星河的预计,在第一个月的时?候,他摔断的左腿还被木板夹着就已经?能在地上行走了?,第二个月就能在院子里练上半个时?辰的剑。
练得是左手剑,星河知道他的右手比左手更快,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练的。
午后的阳光已没那么暖,两场冻雨过后,说话时?会喷出白色的雾气。星河如?往日一样坐在小木凳子上拄着下?巴看荆无命练剑,在他手剑的时?候为他递上一碗热茶,用柔软的手绢为他拭汗。
“你?有没有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就像……嗯……在梦里见到过。”星河试探着问。
荆无命瞳孔放大,莫名地看着她。
星河牵着他的胳膊晃晃:“真?的没有吗?你?再想想。”
荆无命猛然抓住她的手腕,盯着她问:“我没忘记过任何事,你?想叫我想起什么?”
若是一般小姑娘见他这副杀神附体的样子早就吓哭了?,星河模仿着一般小姑娘任他拉着,扁着嘴,泪眼汪汪道:“你?弄疼我了?。”
荆无命不但没松手,反而抓得更紧,逼问她:“我说过,我不做谁的替身,还要我再说一次么?”
星河很无奈,委委屈屈道:“都说了?没有替身这回?事,你?为什么不信我呢?”
荆无命也不知是不信还是不管,拉着她往屋里走,以星河对?他的了?解,即便不听心音也知道,他很生?气,气得要跟她来?个激烈的床上运动。
这……星河寻思着,这可是你?主动的,可不是我腆着脸非要啃你?这颗嫩草,正要半推半就顺着他手劲儿往床上一滚,腿都抬起来?了?,忽然门外一声轻咳。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西?门吹雪逆光而立,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声音似笑非笑,嘴上说着来?得不是时?候,却不动,摆明了?是要站在那热闹的。
星河很生?气,小荆难得吃一回?醋,虽然是吃他自己的醋,但那又?酸又?气的样子她已有多年不曾见过,还没怀念够呢,你?个修无情道的来?搅什么局?
这么紧要的关头,以西?门吹雪的实力,完全可以消无声息的回?避,星河脸皮够厚,根本不会在意这个,他可倒好,杵门边不走了?,根本就是故意的!
“你?是谁?”荆无命翻身而起,目光沉沉。
西?门吹雪微笑道:“故人。”他指了?指星河,坏心眼地恶劣道:“她的故人。”
话音刚落,剑光起,一片森寒。
荆无命的剑自右肋反刺向上,以一种奇诡的角度斜插西?门吹雪的心脏,却在将将触及到他的衣料时?被挡住了?。
长剑猛弯了?一下?,迅速回?弹。
挡住剑的是西?门吹雪的护体罡气,荆无命不知道,以为他穿了?金蚕丝软猬甲之类护身衣,剑不停,朝西?门吹雪脖子上划。
西?门吹雪的反击只有一个动作,他用两根指头捏住剑尖,二指一挫,剑身嗡鸣,荆无命手腕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