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见练云青长剑再出了手。
俗话说得好,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燕妙妙这回是避都懒得避了。
那剑尖银芒携着千钧之势破空而来——然后突然停住。
指尖夹住长剑的一瞬间,她叹了口气。
“练师妹,我帮你再换一把兵器吧。”
说着她食指一动,当场便将那长剑弹到了半空中。只见这长剑还未升到最高点,便摇摇晃晃地一震,剑身霎时化作齑粉。
纷纷扬扬,飘在空中好看得很。
人说紫霄殿弟子众多,洋洋洒洒随便出来就是人山人海,燕妙妙之前没见识过。
人也说当今莽山女修,数紫霄殿是练云青风头盛人气高,燕妙妙之前亦没见识过。
可她一将练云青的长剑毁了,这数不清的水青人头就好像鲤鱼产卵,噗噜噜地一个接一个延绵不绝地冒了出来。
广场上的叱骂怒喝声振屋瓦,燕妙妙一时间无比怀念孤鸿境的清静。
“好大的胆子,敢在我紫霄殿闹事!”
“居然冲我练师妹动手,我看你是找死!”
“是谁领这丑妇入的门,怎么如今我紫霄殿的山门是谁都能进的了的吗?”
……
燕妙妙不耐地抬起头。
“刚才那个说我丑的瞎子,给我站出来。”
*
沈翘听到有人闹事的风声,赶到殿前的时候,事情已经闹大了。
遥遥看去,光照殿前偌大的白玉广场已然一片狼藉,尘雾喧嚣其上,大块的白玉石从广场上翻起,一时狂风怒号、红光大盛,如被巨浪生生掀过。
其中一块白玉石斜斜立在正中间,石块一角朝天竖起,寸许尖角上,有一人稳稳立于其上,迎风不动、稳如老狗。
半空之中,数十名水青色的身影形成阵型,剑锋所指,正与一凶兽幻影相斗。
这幻影携一身红光,首似野牛身似鱼龙,身后一条尾巴满布尖刺,周身鳞片之上,隐隐冒出火花,显然是凶恶之极。
蜚愁。
沈翘忽地一笑,当即飞身一跃,到了燕妙妙身前。
姑娘此时极为闲适,嘴上叼着一根不知何处寻来的草叶,松垮垮地站在那石块尖角上,眼睛虽然是瞧着半空中的兽影人影相斗,但神情却显然心不在焉。
“燕师妹这么快就来了?”
“嗯?”燕妙妙闻言,下意识地抬起头。
沈翘笑得像朵牡丹花,柳亸花娇人人夸。
“我这方才邀请师妹来做客,想不到师妹如此急性子。”
燕妙妙歪过头,睨了沈翘一眼,转过头又看了看半空中正打得焦头烂额的紫霄殿弟子。
“你没点集体荣誉感吗?”
沈翘表示并不理解“集体荣誉感”这个词。
燕妙妙指了指半空。
“你不去帮帮你的同门?”
沈翘闻言,倒是终于分了眼神给上边正飞着的众人。
仔细观摩一阵之后,他颇认真地开口:“能与凶兽蜚愁一战,算是得幸。”
嗯,理由挺充分的。
燕妙妙无语地看了一眼沈翘,接着红袖一招,将蜚愁唤回,半空中的紫霄殿弟子零零落落倒在地上。
“要是谁还有不服的,下来我们一对一单挑。”
话刚说完,她转过头看了看沈翘,再添了一句。
“沈师兄不算。”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却是沈翘接了话。
“燕师妹术法精湛,让师兄我也获益良多,自然是服的。”
燕妙妙:老哥你是潜伏在紫霄殿的卧底吗?
接着,却见燕妙妙也不发话,抬手长袖便是一挥——众人方才松弛下来的神经又是赶忙一紧。
——没有丝毫戾气冲向他们,只见广场之上的石块无风自动,一个接一个地缓缓回到了原位。便是方才被蜚愁打碎的残垣石渣,也尽皆合拢到一起,全数复位。
燕妙妙神情淡淡地做完这一切,转身就假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推了推之前在前带路的紫霄殿小弟子示意他继续向前——后者如今已然被这大场面吓得失了智。
沈翘见状,上前挤走了那个带路小弟子。
“燕师妹要去何处?不若师兄给你带个路。”
*
不愧是紫霄殿宗门大殿。这光照殿酌金馔玉、富丽堂皇——殿之大,足有三十六根衮金龙柱支撑;殿之高,昂首细察瞧不清顶柱高梁。
燕妙妙暗自称赞一番,同自家的大殿一比,孤鸿境俨然已穷得揭不开锅。
“你倒是刚上门,便闹了不小的动静。”饮霞元君端坐于上首,亦是一袭水青色长袍,右手执一拂尘,松松搭在左臂上,面容沉肃端雅,称得上一句宝相庄严。
她笑着上前:“就是仙门道友之间小小比试,不敢劳烦元君费心。”
饮霞元君知她是睁眼说瞎话,却也并不揭穿,当下也不欲绕弯子。
“你来紫霄殿求见,是有何事?”
燕妙妙在殿下顿了顿,撩起裙衫,缓缓下拜。
“不知元君上回说的,欲收妙妙为徒之事,还作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