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夜尽,星月黯淡,黑压压地进了一室幽寂。
她一睁眼,便见到眼前有朦朦胧胧的一个白影。那白影极熟悉,背对着她站在窗前,似乎曾见过千百次。
哎,怎么又做梦了。
“你怎么还在?”燕妙妙开口,在黑夜中激起一阵波澜,“你不是等到人了吗?”
反正说什么梦里那人都听不见,燕妙妙无聊时也会说些话,权当自言自语。
恍惚中,那道白影似乎动了一动。
燕妙妙只当是眼花——毕竟,梦里那人从来都听不见她说话。
燕妙妙迷迷糊糊地试图坐起身,只觉得身上一阵烧灼般的痛感。
“上次见过你以后,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自顾自地说话。
“毕竟咱俩也算是认识几十年了,那天想着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还怪伤感的。”
“不过也挺好,”她耸了耸肩,“你老是那么死气沉沉的出现,我被你影响着,也觉得心里挺不舒服。现在你得偿所愿了,应该开心了吧。”
他不出意料地没有回头。
燕妙妙半坐在榻上,觉得腰腹之间有些疼痛,她轻喘了好一会的气,才又开口。
“我快要飞升了。”她突然轻声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天上也一个人在等我。”
沉默了一会,她突然抬起头。
“我觉得有个人好像你。”
清浅的草木味道探进鼻子。
燕妙妙看着这窗前仍然模糊着的白影,脑子里一团混沌。
她摇了摇头,身上的痛感沉甸甸地让她往下坠:“我可能受伤了,浑身都在疼。”
燕妙妙吃力地重新躺下:“不跟你说话了,我得好好睡会。”
“咱们回见吧。”
*
燕妙妙醒来的时候,天色大亮。她一睁眼就见到温敛正坐在榻前,正拿着一本书卷看得认真。
温敛生得很好,侧面的轮廓英朗挺拔,不经意间带出一抹锋利。
他看书很慢,凤眼缓缓跟着书上的文字往下走,字字斟酌、句句思索,瞳仁清亮澄澈,偶尔会蹙一蹙眉,当是在想着什么。
“还没看够?”过了一会,温敛突然出声,眼睛仍没移开书卷。
“什么时候知道我醒了?”燕妙妙也不惊讶,只揉了揉眼睛,接着手撑着榻坐起身来。
全身的皮肤上还残余着烧灼后的痛感,腹中显然还残余着内伤,教她不自觉倒吸了几口凉气。
温敛放下手里的书卷,上前来扶起她:“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小心些。”
等到燕妙妙坐起身之后,他又接着道:“你一睁眼我就知道了。”
“那你一直装着不知道的样子?”
温敛侧过头看她,眼中含笑:“你不是说过我好看?……所以让你多看一会。”
燕妙妙扑哧一笑。两人此时离的很近,温敛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鼻尖前都是他温热的气息。
她脸上缓缓地烧了起来,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温敛这是在撩她吗。
啧。
不知道是不是一股争强好胜的心理作祟,燕妙妙梗着脖子接了一句:“我也挺好看的,我自己照镜子能照一天呢。”
温敛眼眸一弯,逸出笑意。
“嗯,好看。”顺手捏了捏她微红的脸颊。
然后就见到脸颊更红了。
被害羞情绪占据片刻之后,燕妙妙突然想起来一个事。
“白尾呢?”
温敛略挑了挑眉,“谁?”
“就是那头小狼。”
“你失散多年的儿子吗?”
燕妙妙沉默片刻,歪了歪头表示疑惑。
温敛笑出声:“你晕倒前说,他是你失散多年的儿子。”
记忆涌出。
尴尬亦是。
燕妙妙轻咳了两声:“你应该知道我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温敛轻笑,“人妖殊途,自然不可能有亲缘关系,何况……”
“……他比你年纪还大不少。”
温敛和燕妙妙两人站在隔壁房间的榻前,双双盯着榻上正熟睡的童子。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长大了一点。”
燕妙妙打量着白尾的身形,的确比印象中要略高大了一些——明明从结界中只出来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