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若是再咄咄逼人一点,惹急了太子殿下,他还指不定要做出如何出格的举动。
话又说回来,能让美女坐怀而不乱的太子殿下,失去分寸,将来这位太子妃娘娘,可真叫人羡慕。
另一边,姚思浅刚跨出凤仪宫的门槛。
阳光悉数落在她的眉睫,过分刺目,她下意识就抬手遮了下光线。
魏旻言见状,立即唤来下人,撑上一柄罗伞。
盖下凉风习习,吹散了姚思浅脸上的热气。待她的不适稍缓,魏旻言才重新开口道:“下个月初七,是华城的生辰。届时,多半会在宫里办场宴会庆祝,母后让你也来凑个热闹。”
听闻是皇后的意思,姚思浅浑身不由自主地一颤,连忙推辞道:“不,不,民女是个清静的性子,不爱这些闹腾的场面。”
“华城是我的胞妹,从小娇生惯养,纵出一副猖狂的性子。”魏旻言勾唇,眸底带着刁滑的笑意。“你若不给这个面子,她要真生气了,我可拦不住。”
姚思浅的眼眸,由迷茫逐渐朝着清明,甚至向惊惧转变。
这一家子人,都是什么洪水猛兽?
姚思浅愣着神,他还以为她是不情愿,便放低声音哄道:“别怕,我和你说笑的。有我在,她难道还能只手翻天不成?大不了,你再欠我个人情罢了。”
闻言,姚思浅稍微清醒了些,却是故意扮着娇羞,嗔怪道:“殿下不是早拿民女当那未过门的妻子了吗?夫妻之间,本是一体,何必再言这些欠与不欠的。”
你说得有理。
话涌到嘴边,犹未脱口,魏旻言却转而言道:“亲兄弟明算帐,夫妻自然也是。”
他早已看透她惯用的小伎俩——尽会仗着美貌,一通地胡说八道。倘若还事事都依着她,只怕以后,这女人空凭着一张嘴,便能把自己吃得死死的。
“哼,不解风情。”
魏旻言不理会她的嘲讽,只道:“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过几日,我让华城给你府上递帖子去。”
他顿上一顿,又说,“本宫一会儿还有事,让梁湛亲自送你回去吧。”
“殿下的好意,民女心领了,可梁大人毕竟是殿下的贴身侍卫,民女无福差遣。”她这话说得,看似严守礼教,实则却是心里还对他存有隔阂。
魏旻言心底顿时有些来气,语气也染上一丝不悦。“你尽早回府,别一个人在宫里边闲晃。”
说罢,拂袖便欲离去。
姚思浅欠了身,姿态是少有的正经。“家姐的事,多谢殿下成全,我姚家上下确实欠您一份人情。”
这时,她口中的人情,与方才贫嘴的话不同。因为承载着恩情,显得格外厚重。
魏旻言忽而觉得,两个人像是以河为界各居东西,他拼了命地往前奔跑,却终被长长流水阻隔在岸边。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会填海为壑,力平山海。
他仍旧背着身,低声回道:“不必谢本宫,我原也是为着自己罢了。”
此别过后,不出两日,御前太监周瑞海便携着圣旨,亲自登门宣读。同时,各州郡县的城门处皆张贴告示,晓谕天下。
英国公府一夕之间出了两位皇子妃,可谓荣宠无度。
周礼规定,士人婚礼有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项,胤朝也相袭沿用。
太子大婚,比起寻常官宦人家,嫁娶流程要繁复许多。成亲的吉日,一举订在了半年以后。
而三皇子的婚仪,则显得十分草率。前前后后,仅需费时一个半月便可完成,亲疏立显。
姚思浅不得不承认,魏旻言深谙笼络人心的道理。
他特意赶在下聘前,着人将福建建安的北苑贡茶,精制成团茶,一共五块,全送了过来。
其茶饼表面的龙凤形花纹,乃纯金镂刻而成,奢华至极。
父亲平生无旁的爱好,偏就嗜茶如命,一看便欢喜得紧,直夸道“我们浅浅好福气,得太子殿下如此看重。”
姚思浅嘴角抽了一抽,她爹这副被收买而不自知的德性,究竟是怎么在波云诡谲的朝堂混迹这么多年的?
英国公一乐,当即命人往二小姐的嫁妆清单里,多添办了箱嫁妆。上层薄薄地铺了几匹冰蚕纱,底部却垫满了白花花的压箱钱。
姚思浅不禁轻哼一声,这下,究竟是谁得了便宜?
她的好日子,也过得不甚长久。
未过多时,宫中便递来了两封请帖,华城公主二八寿辰,广邀京中贵女赴宴同欢。
然而,交付姚思浅手中的烫金帖子,绣得是独步群芳的牡丹纹样。至于给姚思柔的那张,却是别名为赛牡丹的虞美人。
虞美人花大色美,艳赛牡丹,但全株有毒,人皆避之。
再者,此花儿在民间传说里,是虞姬自尽殉情后所化,象征着女子的忠贞。
这对姚思柔来说,岂不是显而易见的侮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