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不论是否因祸得福,但,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句话总是没错的。
皇帝刚下旨免了今日的早朝,便急召禁军统领萧氏、羽林军左右大将军,及太子魏旻言商议加强皇城守备一事。
“太子,和诸位爱卿可有何想法?”
太子从开始掌政,至今已有四年,行事半点不知谦逊,遇事皆有话直说。
起初,难免惹得朝廷一众命官不满,但他偏偏总能说出独特的见解。以至于到最后,不论文武官员都习惯先探听他的意见。
然而,魏旻言今儿个却是将这烫手山芋抛到了禁军的萧统领手中。
萧统领内心虽感到不解,但也很快地将思绪整理清楚,道“现在的英国公府,不同以往,单是太子妃娘娘就贵重至极,再者……”
他语气微顿,“从英国公府素来与皇室往来密切这点看来,这刺客所针对的究竟是英国公,还是天家也说不准。臣,恳请皇上加派巡逻的人力。”
魏旻言难得地附和道:“儿臣以为萧统领说的甚好,还望父皇批准。”
皇帝直直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这个太子从小便是由自己一手调/教长大的。不仅仁义爱民,手腕也足够高明,在他几个儿子中最具帝王风范,只是……
这份痴情到底是随了谁?
思及年少时的苏皇后,他不由微微失神。
打从两人刚成亲那会儿,她就时常为着一点小事哭鼻子。明明都是要当娘亲的人了,还成天哭哭啼啼的,似乎怎么都学不会沉稳。
而自己那时候,为了哄她不哭,便信誓旦旦地给了承诺——
“晴儿,你信我,这样大的天下我都能守住,又怎么会护不住你和孩子?”
“晴儿,你放心,我定会让你和孩子享一世的荣华安乐。”
若仅仅是富贵荣华,他已经许了她世间女子都渴望的后位。但也是苏晴入主中宫后,就不曾再真心实意地展颜欢笑。
至此,皇帝逐渐回过神来,再开口,语气便带上了几分试探,“这英国公府并非旁的可比,想来太子应当格外地上心。依太子看,要不先将太子妃接到宫中小住一阵子?”
闻言,魏旻言一声不吭地跪了下来。
“太子这是怎么了?起来回话吧。”
魏旻言依言直起身来,眉目微敛,神情便陡然生出几分严肃。“倘若父皇心中已有决断,儿臣自是没有异义。”
他稍作停顿后,便把话锋一转,“但儿臣出于私心,不忍剥夺太子妃出嫁前,最后几个月和家人朝夕相处的时日……所以,还请父皇准许儿臣每隔几日出宫一回。”
皇帝听罢,不禁冷哼一声,“你倒是处处都为着她想。”
“太子妃是父皇亲自指婚,儿臣自然万分珍惜。”
魏旻言话说得是滴水不漏,谁知皇帝却不领这个情。“少跟朕来这套。难道朕不应允,太子就会乖乖地听话吗?”
在场其他三位大臣面面相觑,来回几次后,又都默契地低下头不语。
眼下,皇上的态度哪还有半点君主对臣子的威严,分明是个嘴硬心软的慈父。父子相谈,自然没有他们插嘴的余地,于是一个个都把嘴闭的严严实实,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父皇向来怜惜儿臣,定不会拒绝儿臣这个请求的。”
与其说,魏旻言性子里的狂妄是皇帝无度的偏爱给纵出来的。不如说,他将皇帝的喜好拿捏得十分精准,故意装出一副骄傲的模样。
所谓天子骄子,如果失了这份傲气,便不相匹配了。
果不其然,只见皇帝摇了摇头,又轻叹一口气,道“每当你这么说,朕总是拿不出反驳的话来。罢了,这件事就随你吧。”
事情的发展,直到这里都全然顺着魏旻言的心意。只不过,他千算万算也料想不到,远在边疆草原之地的北芩王,也巧合地挑在今日开始动作了。
不多时,便听得殿外传来一声尖细而悠长的通报,“北芩使者阿木尔求见——”
听闻来者是北芩人,皇帝面色骤变,一双沉稳老练的眸子瞬间冷肃下来,“你们都先出去吧,朕倒想看看他想玩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