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城外人喧马嘶战士们的口号声被氐语和汉语来回反复地喊着配合着以剑击顿步槊挥舞战靴踏地的声音可谓震天动地气势十足而苻丕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向天一遍遍地念叨着誓词祈求着祖先的神灵和前天王苻坚的英灵护佑助前秦大军旗开得胜消灭叛贼慕容永尽诛鲜卑丑奴。
随着这些祷告一句句地念出战士们的欢呼之声也是不绝于耳而这一股股的声浪传到了城头在一片狂热的气势里却没有人注意到城墙的一个角落里几个形单影只的人却是愁眉深锁叹息不已。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被两个强壮的家丁搀扶着岁月的风霜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道的皱纹已经让脸上的三道以上长长的刀痕都显得不是那么明显了此人披头散发脸色苍白额上缠着厚厚的药带几乎在这震天的声浪中站也站不安稳了可不正是前秦最后的名将曾经勇冠三军的前禁卫军大将张蚝吗?可是现在的他已经被病魔和岁月折磨得只是一个弱不经风的老人了谁还能想象得到这么一个站都站不稳的垂死病人竟然会是以前纵横天下的勇将呢?
王永一身将袍大铠站在张蚝的身边一脸的歉意:“张将军对不起我还是没有阻止陛下出兵这一次只怕我会跟随陛下一起走完这最后一程你我也应该是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
张蚝长叹一声一阵剧烈的咳嗽花白的胡子上多出几点鲜艳的血花他摇了摇头:“应该怪我才是现在这老弱残躯已经控制不住军队了竟然让苻纂这厮在军中散布谣言引得军中众将群情激愤想要出兵平阳。若非如此陛下何至于被迫亲征呢。”
王永身边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摇了摇头:“真正逼陛下出兵的不是苻纂而是苻登。这一次不管有没有苻纂的鼓动陛下都会打的。”
王永的面色一沉:“镇恶休得胡言这里不是你可以发表意见的时候。”
张蚝摇了摇头:“学明(王永的字)别这样说镇恶的才能连录公大人都赞不绝口这几年也多亏了这位小友的多条妙计大秦才能勉强撑住危局有今天之局面。他现在的判断还是准确的谁也没有料到苻登杨定居然可以在陇右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反击姚苌大有恢复关中之势而作为皇帝的陛下如果缩在并州面对杀父灭国的仇敌一战之勇都没有也确实说不过去了。”
说到这里张蚝叹了口气:“若是陛下能带镇恶在身边就象先天王重用王录公一样又岂会兵败?”
王镇恶叹了口气:“就算是大父大人重生这一仗也必败无疑。秦军在野战中无法与鲜卑铁骑正面对抗坚守固城是唯一的取胜之道慕容永这贼人诡计多端连先天王都不是其对手更不用说陛下了。本来如果陛下能听从我的意见弃守霍州峡谷放西燕军走太行东去河北让两贼相争才是长治久安之法可是陛下终于还是放不下面子不行此计终至今天。”
王永的眉头一皱:“这点我倒不同意你的意见了若是放西燕铁骑通过霍州峡谷慕容永老奸巨滑未必就肯东出太行与慕容垂争锋到时候转而攻击我们我们既失险要又有大量的田地可供其掳掠安得不败?”
王镇恶摇了摇头:“慕容永对西燕军的控制才是他最大的软肋西燕不过是一群被迁入关中的前燕鲜卑遗民乱世起兵也只是为了复仇而已大仇得报之后人心思归连慕容冲这个身份高贵的西燕之主都因为不肯东归而被部下所杀更不用说慕容永这个身份低微的远亲疏宗了。如果他敢逆部下的意愿行事不出一个月就会给手下攻杀。”
“晋南毕竟还有平原土地物产虽然不丰也够供应大军呆个一两年而晋中平原表里山河大片的田地集中于汾河晋水边上只要坚壁清野象守邺城一样地抢收外面的谷子然后在秋冬季节放开霍州峡谷诱西燕北上一旦他们全军开拔离开晋南平原就没有回头路了我们守城撑个一年半载没有问题到时候慕容永只能被迫东进我军只要断其归路就可以让二贼内斗并州可从此无忧趁着二贼内战我们完全可以出手消灭盘踞黄河两岸的翟氏丁零到时候南结东晋西攻羌贼与苻登会师大秦复兴指日可待!”
张蚝叹了口气:“计是好计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如果换了十年前老夫身强力壮在军中也有影响力的时候你提这计我当全力说服诸将支持可是现在我已经老了苻纂自关中来投手下壮士三千多加上其宗室身份连陛下都忌惮其三分他一天到晚说为先天王报仇这话无法反驳唉。”
王镇恶冷笑道:“他若真的对先天王忠义又怎么会坐视先天王困守长安而死呢该他尽忠的时候不出兵先天王去世后却跑来夺权若不是苻登在陇右屡次胜利深得人心他知道自己无法与之争锋只怕他也早就会去陇右或者岭北割据自立了。”
王永咬了咬牙:“早知道应该建议陛下离开并州渡河入关中与苻登联手夹击姚苌夺回关中才是镇恶都怪为父不听你言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为父只想知道这战若是不利还有没有可能退回来保住晋阳?”
王镇恶摇了摇头:“苻纂野心勃勃他全力促成此战一定不会给陛下留有机会大人如果能最后建言陛下请告诉他若不能成功千万别回晋阳否则必会遭苻纂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