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泩浅笑:“查没查出来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官家怀疑到了覃王头上,他便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爹竟如此偏袒他?”钟离莜不敢置信:“这可是谋逆的大罪!就算老四再受宠……”
“殿下真的觉得,官家偏袒覃王?”顾临泩凑近了几步,低声道:“依小人拙见。官家不偏袒任何人,太子也罢,覃王也罢,不过是他棋局里的小小棋子。如果小人没猜错的话,殿下定是做了什么事,令官家察觉到了覃王有谋逆之心。”
“我……算是吧。”钟离莜迟疑道。
顾临泩笑容更甚:“殿下做得很好。既让官家觉着覃王有二心,又故意露出了马脚,让他误以为,是太子殿下的人查出来,引着他怀疑覃王。这样一来,官家不得不收了明面上的动作,让这杆秤更平衡一些。”
钟离莜沉默,思索了一阵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李知秋……是故意的!”
“也不算故意。李大人本没想着事情能失控到如此地步。”顾临泩慢慢收起了笑容:“如果太子没有替他扛罪就好了,一切都会顺顺当当,太子也不至遭此无妄之灾。”
钟离莜惊愕,久久说不出话来。顾临泩见她眼睛瞪得溜圆,可爱得紧,脑袋一热,忍不住抬起手想掐她脸蛋,结果被钟离莜握住手指头,嘎巴一拧。
“殿下殿下!手指头手指头!吃饭的手指头!”顾临泩直接疼出了眼泪。
“我爹跟李知秋联合起来闹了这出戏。”钟离莜终于理清了思路,眼底缓缓涌现出一丝狠决:“你早就看穿了,却偏偏不告诉我。还有我大哥,也被你们算计了进去。顾临泩,你到底是谁的人?李知秋?官家?侪阳侯?”
“我就是条狗,我,我不做人了!”顾临泩怎么都挣脱不了,歪着身子嚎叫道:“我一穷书生,我能是谁的人!谁对我好我就是谁的人,谁对我有恩我就替谁卖命。您把我当狗成吗!”
“你看我信你吗?”钟离莜刚说完,忽然听见他的骨结咯吱一声,忙收了手,心虚地撇撇嘴:“罢了,看在你救了芸雁一命的份上,我既往不咎。你今日就收拾铺盖给我滚蛋!滚越远越好。”
顾临泩悲凉地捂着自己青黑的手指头:“殿下,好像折了。”
“给你点银子去太医院正正。”钟离莜漠然道。
顾临泩老泪纵横:“殿下,您这不是卸磨杀驴吗!小人就不能好好混口饭吃吗!”
“不能,滚蛋,立刻滚!”钟离莜骂骂咧咧地转身就走。
……
御书房中,颢帝懒坐在茶桌旁,点了点茶壶说道:“上好的紫莲音,剩得不多了,爱卿尝尝。”
而茶桌另一边,正是礼部尚书,李知秋大人。他也不客气,倒了杯热茶一饮而尽,感叹道:“嗯,这个味道正宗。”
“爱卿以清廉著称,竟熟悉这种昂贵的茶?”颢帝挑眉道。
“因为微臣喝过不正宗的。”李知秋波澜不惊:“黑市上一两银子一钱,长广侯请我喝过。可惜受潮了,味道不怎么样。”
颢帝愕然:“黑市上?这种茶怎会流到黑市上!”
李知秋哼笑:“天晓得。长广侯也只遇上过一次,之后再也没找到。陛下,先不提这个了。是臣教导无方,出了冯文畅这等逆徒。臣打算引咎辞官,告老还乡。望陛下成全。”
“想都不要想。”颢帝一口拒绝,点着桌子沉声道:“现在朝廷正需要人!这次春闱算是白考了,那所谓的挖出了原卷,是朕为了稳住民心而胡说的!冯文畅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留下原题。这些个举人哪个可用哪个不可用,朕心里一点数都没有。你要是再辞了官,朕用谁?让任承弼独揽大权?!”
“那罪臣便厚着脸皮留下吧。”李知秋低叹,又道:“臣真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帮臣揽了罪。臣本以为,殿下他很讨厌微臣。”
“朕的大儿子就是头蠢驴!”颢帝翻了个白眼,忽然话锋一转,阴晴不明地问道:“你说,太子他,适合当储君吗?”
“不适合。”李知秋又倒了杯茶,直面了当地回答道。
颢帝面色微变,又道:“那……覃王呢?”
李知秋抬起头,微微举了举茶杯,似是在敬他,缓声道
“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