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本能地先默默藏好,静静地等着那人离开。
又过了几分钟,他听见汽车门关上的声音,听见了脚步声。还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来了,也有人走了。
他看见一个圆滚滚的胖孩子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以蜗牛般的速度小心地移动着。然后一瞥望见了躺在地上的杨少臣,大声地惊叫了一声,反应很迅速,下一秒就把自己的嘴巴捂得紧紧的,后面的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他跑了,慌慌乱乱地跑走了。
可何小小还是不敢出来,他担心那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子还没有走远,或许还会在回来看看。
于是他又站了半个小时,把腿都站麻了,后背在风里吹着,应该是已经僵硬了,因为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他挪动到躺着的杨少臣身边。其实在没有声音发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结局,但还是不愿意相信,他想知道能不能再帮一帮他……
已经迟了。
何小小枯黄的脸上划过几滴眼泪,毕竟,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他很早就没了父母,现在,连唯一的朋友都没有了。
……
许久,那个落寞的身影踉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月光落在他落寞的背影上。
遗忘,是他唯一能选择的。
就和面对父母的死亡一样。
因为这日子,无论多么痛苦不堪,毕竟还是要求活人一天一天地过下去。
市局里,何小小摸了一把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泪流满面了。
何小小连忙拿纸巾擦拭,纸巾擦的干净眼泪,却永远也擦不掉伤痛。他枯黄的脸上仍旧一片愁容。
宋昱载着郑鸿远回了郑家老宅一趟。郑鸿远说,他要先回去拿个东西才行,否则,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样说清楚这件事情。
于是,宋昱非常客气地为他做了一次私家司机。
“宋爷…我先给您‘吱’一声,这件事都过去了快八年了,要不是见到了熟悉的人,我可能永远也不想记起它。”
“嗯?你是指杨斌?你们以前认识吗?”
“算是…见过吧。”郑鸿远说道,“在我小叔发生了爆炸案死后。”
宋昱突然想了起来——郑家之所以跟宋家关系亲密,商业上的往来倒是一部分,还以一部分则是因为郑鸿远的小叔,也就是郑辉,曾经也是南川市局里工作的刑警,所以同宋昱他老爸还有点儿联系。
“在小叔的爆炸案发生之后,我们一家都很难过。忙完了他的葬礼,大概就是在一个星期之后吧,我的书包里多了一封信,里面写着——这是一起谋杀案件,受害者家属,你愿意成为子弹吗?”郑鸿远回忆着,“我不敢想别的,第二天把那封信投递在了最近的公安局。”
“然后呢?”
“…我第二天又收到了那封信,不是新的一封,而就是我一开始收到的那封。上面还有我水笔不小心划到的痕迹。再…再后来,我就害怕,把那封信藏了起来,锁在了我小叔生前住着的公寓的保险箱里,就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也什么事都没有了。”
“那个人…就是杨少臣的爸爸,在那段时间里,似乎经常跟着我。我虽然没有什么脑子,不聪明。但是,有没有人跟着我,我应该怎么做,这些都是我小叔手把手的教我的。我还用书包上的摄像头拍到过他,只不过我当时还在上学,他也没有对我做什么,后来也没出现了,我就把那段录像带都锁在了小叔公寓的保险箱里。”
“……”宋昱叹了口气,觉得这几天把脑细胞杀了个遍,没几个能活下来的。
真是祸害人。
“那里安全,一层楼只有一户人住。不过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过了,估计已经都是灰了。”
上灰山下泥地,他抽空一定多拜一拜观音大神,只求以后别在把他的这几件衣服和心爱的球鞋搞的这么惨兮兮了。
……
市中心偏北方向,离市局挺远的一栋老公寓,虽然年份摆在那儿,但是因为地理位置优越——绿化好,环境好,周围没有什么闲人,地方安静,这栋公寓每一平米的收费还是挺高的。
走进公寓内部,这里虽然又装修了一遍,但灰色的墙壁看起来并没有那种预想的高级感,反而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走廊里没有自然光线透进来。即使是在白天,也仍旧只能靠灯泡微弱的光芒照亮。活像是白骷髅头的妖怪扑上了又一层厚厚的粉底。给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第十三层。
电梯缓缓地上升着,然后“叮”的一声打开了门。
郑鸿远还没有还没有迈出电梯,就被宋昱拉住了。
“等等——不对劲。”
郑鸿远嘴角开始抽搐,也不敢大声说话:“咋…咋了宋爷,你别这样,我害怕…”
宋昱压低了声音:“你说这里很久没有人住是吧?你看看地上那些,是不是水粘上了灰尘凝结在一起的黑色小水珠?”
单凭走廊里的光线是什么都看不清,可是通过电梯里的白炽灯,前方一大块一大块的灰色小水珠在白色的瓷砖地板上格外明显。
“有人来过了——”